走到外面,一阵清风拂面,满身的不爽快似乎被吹开了一个口子,缓解了不少,混沌闷涨的大脑也跟着清醒了几分。这时脚腕处的痛觉神经好像恢复过来,左脚腕间一涨一涨的疼,像是针尖扎着一般,不过比起酒精过敏后的不爽,这丝痛意可以完全忽略。
室内传来一阵阵笑声,想来是作为此刻的主角,林一恒先生不知又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惊人言论,博得大家的认可。会是什么不得了的言论呢?哦,对了,刚才出门时他们在谈论林一恒的那位心上人呢,大概是周薇薇吧!如若不是,一定也是一位天之骄女了。思虑至此,我心底不由得一阵烦躁,却不敢探究到底烦躁的来源。身体各处的不舒爽通过不同的神经元,一并像大脑袭来,我不由得呻吟了一声。不行,还是离远点的好,或者离远点,听不到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存在,就如同忘记了身体的不舒爽,自己会好受点。
华立钴业我虽然第一次来,但不会太生疏,这里的构造与我们公司相差不远。我熟门熟路地走出院子,这里的马路边上也长有许多这样的野花丛,大约有一米多高,花香清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但是生长速度极快,生存能力极强。如果你仔细观察,卢本巴西至利卡西的路旁全是这种野花,而且不时会遇到几个当地人拿着工具竭力修理,以防会妨碍到电线等基础设施,真的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花。我不爱室内精心修剪国色天香的牡丹,不爱寂寂盛开、含露吐香的花中君子兰花,独爱着一片荒原之上,肆意生长着的不知名的野花丛。我指尖轻轻抚像似柳叶般细长的花叶,拭去因来往车辆惊起落定在上面的尘埃,胸口荡起一阵惆怅,心底激起一阵共鸣。
“踏月寻香,好雅兴!”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久违的带有情感的声音,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室内高谈阔论自己那位心属之人吗?
“这里的月光一直这么美吗?难怪你会来到这里。”林一恒说,“在中国,我记得只有两晚上的月光如今天这般。”
月光?的确挺美,刚才心中有事没能注意,此时再看,月华如水银般倾泻而下,树影花丛疏影相间,眼前的种种都像笼罩了层薄纱,说不出的神秘美丽,一切的一切像极一首古诗,一曲清歌,韵味十足。可是,再美也不至于如他说的那般稀缺。
“你是不愿意跟我说话,还是身体不舒服?”林一恒声音听似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担忧。我不由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的烦躁在于我对他多出来的那份期待,如果一直保持标注着友谊的那份距离,哪会有现在的纠结?应该早已经扑向前去,来一个友情的或者亲情的拥抱了。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如果我说为了你,你信吗?”
“我说的这里,你懂得,是非洲。”
“不论非洲,还是中途离开宴会现场,都是一个目的。”林一恒道,“只是为你。”
“何必开这种玩笑!”我指尖不小心用了力气,细长的叶子中间划破了一道,变成了剪刀状,像极了一对同心异形人。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林一恒含着几分分不清情绪的笑意说。
“我到非洲,除了李教授,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怀疑你开玩笑不是很正常吗?”我继续说,“或者说我该盲目地相信你所说的话,给我狼狈不堪的骄傲一丝快感?”
“我……”林一恒准备说什么,有止住了话头,轻笑了一声,继续说,“在我面前,你还是这么理智!”
理智吗?天知道这表面的理智已用尽了我浑身的力气,我也想许自己一个美丽的梦想,一个男人为了自己辗转几千里,情深似海,只为一个我。可是我承担不起梦想破灭后的失落,我剩余的自尊与骄傲是维系我保持人形继续生存下去的动力,又岂敢随意挥霍?更何况,他的视而不见,待如陌路,已经杀死我最后一丝希冀的火苗,让我可以有缓冲的时间以得体的姿势面对此番迟到的面谈。
“这是最合适的姿态,不是吗?”我轻声说。
“不,不是。在你面前,所有的计划都会失效。”林一恒叹了一口道,“我真的好狼狈。”
“你是风采夺目的林一恒,你的字典里不该有狼狈!”
“在你面前,我是个失败的人,简直挫败至极。”
“我可不敢这个责任,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也没做对我来说才是最残忍的事情。”林一恒说,“我还想着见到你,先不要理你,看你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主动来寻我?会不会问我来这里是刻意还是偶然?会不会不小心透露出你对我还有几分情愫?可是什么也没有,我等了两天,盼了两天,盼来一个不相识,一个已婚。你说这难道不是向我扔来两把不见血的刀子吗?我的小心机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迎来了寒冬,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这就是我辗转难安,思索再三的真相吗?真所谓薄雾浓云愁永昼,一朝晚风袭来,吹散阵阵惆怅,却见那往昔种种,只不过是作茧自殇,闹剧一场。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天大的乌龙!
我转过身去,却低下头,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
半响才低声说,“已婚……那只是一层保护膜。”
“我明白。”
“你明白还说。”
“我想听你的解释。”
“那你的心属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