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望着林芷,老俞看着惊鸿马。
老俞看着惊鸿马竟然在林芷身旁卧了下来。
这是绝对的臣服与信任。
老俞怔了。
他待惊鸿马犹如家人,此刻,惊鸿马选择相信林芷,那么……
夜风起,空荡荡的马冢静的连片树叶扫过都能听到声音。
老俞搓了搓胳膊,他有点害怕了。
比起面前身为“沙镇福星”的林芷,这阴森森的马冢更让他毛骨悚然。
“林姑娘……”想起方才自己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老俞艰难的说道,“你就当我失心疯了……我……”
他不知该怎么和林芷解释,也许,自从马行里的马都死了后,老俞已经有些杯弓蛇影。
更何况……
“俞叔,我明白。”林芷这般说道,她的目光有种能够让人平静的力量。
老俞咽了口唾沫,愈发觉得羞愧,他手在腰间摩挲了两下,似乎是想拿出烟锅子,但不知为何,又放下了手。
“老伙计,我还不如你呀!”老俞来到惊鸿马面前,他看着马儿,话,却是对林芷说的。
如此,借着“福星”的名号,老俞总算是消除了对林芷的芥蒂,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林芷,只是那“魔物”太过可怕,以至于老俞听到林芷竟然曾见过那魔物,却仍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时便难以接受。
“林姑娘,方才让你见笑了。”老俞低着头道,“有什么,你就尽管问吧。”
“俞叔,您别这么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换个地方您仔细告诉我这事情的原委吧。”
说起来,老俞也是一片好心,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来到这马冢。林芷心中亦是愧疚,但此处并非久留之地,那“魔物”之事,更拖不得。
“是,是,林姑娘所言有理。”老俞忙唤起惊鸿马,又对着林芷说道,“咱们边走边说!”
如此,二人离开马冢,一路上,老俞言尽其详,无所不答。
林芷便很快弄清事情的原委。
原来,老俞口中所说的魔物,应该就是老白龙的“蛊虫”,或者说,至少是因这股蛊虫作祟。
“我起先以为是偷马贼,”老俞这样说道,“可是那晚上去了后院一看啊……”
他向林芷形容着当日的可怖。
一个看上去还挺年轻的男子,正立在马厩前。
当时夜色深沉,或许是因为生人之故,马厩里的马显得躁动不安,弄出极大的动静,老俞那会儿已是睡得正香,听到马儿的嘶鸣,忙翻身坐起。
“哎!”老俞向着马车重重拍了下,“我若是不睡得那么死就好了!”
他那一拍令惊鸿马的步履略微停滞了下,继而,见老俞只是同林芷说话,惊鸿马便扬起马蹄,又稳又快的向着城内奔去。
“谁都没长前后眼。俞叔,事已至此,至少还有惊鸿马陪着您呐。”林芷也是吓了一跳,但见惊鸿马如此,她心中赞叹此马果真非同凡品,而对老俞的追悔之情,她亦是感同身受。
“哎,也就只有它了。”老俞坐在车前方,他回身对林芷说道,“姑娘啊,后面的事儿更可怖,你是真要听么?”
林芷点了点头,“您说吧。”
老俞深吸口气,“那成,我就说了!”
他语速变得快了,仿佛再也不愿回想那夜发生的惨剧,但却也将当日之事说了个明白。
当老俞迷迷糊糊的从房内走出,来到马厩之时,他听到那些马的声音变得小了,不,是变的少了……
“我他娘的……”老俞骂了句粗话,他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马厩里抓着匹马。
“好你这个偷马贼,偷到你俞爷爷头上了!”老俞骂着,顺着从角落里拿了根木棍向着马厩走去。
他不怕偷马贼,开马行的,谁还没点功夫在身,何况,看那偷马贼只是拽着马,笨手笨脚的直到此刻都没能从马厩脱身。
老俞笃定这是个蠢贼,见到马主非但不跑,居然还在马厩里抓着马不放,这不是人赃并获么!
老俞将手中的木棍在马厩的栅栏上用力敲了下,“小贼!你吃豹子胆了!”
这么笨的贼,他连动手都觉得寒碜。
那名年轻的男子,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老俞的恐吓。
他仍在马厩里,抓着一匹枣红马。
“嘿!”老俞动了气,他拉开栅栏,向着马厩内走去,“你小子来还来劲儿了!”
那人终于对老俞的话,做出了反应……
“林姑娘……”话说到这里,老俞手中烟锅子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夜风微凉,马车缓缓向前,老俞的面容在黑夜中亦是有些模糊,“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林芷沉默着。
后来?
后来,想必那人……
“那根本就不是人!”老俞忽然大声说道!
他被烟呛得连连咳嗽,使劲儿的挥着手道:“他是活尸!”
老俞近乎嘶吼的说完这句话,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他已不是对着林芷在说,而是近乎疯癫的喃喃自语,“我他娘看见活尸了!”
那夜,当老俞走进马厩之时,他看见毕生难忘的惨剧。
那些马,那些他心爱的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而被那男子抓着的枣红马……
“如墨怎么是枣红马呢?”老俞笑声中带着惨意,“那是血啊!”
那是鲜红的血,在夜色的笼罩下,流遍了黑马的全身,遥遥看去,似是一匹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