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遥在屋里沐浴更衣,虽然听不见看不到屋外两人对话的情形,却可以大致猜出来是怎样的。之所以让果丁传话,而不是她自己交涉,就是因为她发现龙井跟果丁之间关系微妙。
感谢龙井的金口玉言,这一下午向芷遥的苦力活就直接给免了,待她做完云长歆想让她做的事,就直接回下人房睡觉,倒是在长期的高体力工作中得以喘息。
云长歆给她准备的是一条淡蓝色绸缎裙子,花纹繁复华丽,比休妻之前的衣着还要讲究。这身衣服不是常服,而是礼服,对应侯爷夫人的身份,正式场合才需要穿。
向芷遥十分不解,到底是什么场合,要求他们必须正装出席,而且……连侯爷的女人都要到位?
她的疑惑在半个小时之后得到了解答。宽阔敞亮的州府,会客的正厅中交椅高几分列两侧,地面上铺着羊毛地毯,是从西域运来的。
主位上坐的人一身官服,品阶不低,云长歆坐在他对面,正与他饮茶谈笑。她从小门进到会客厅,穿过重重纱帐,从主位后方的屏风后面绕出来,一眼就见到了厅内的两人。
今日云长歆也是一身蓝衣,尽显器宇风华。即便向芷遥近日对他很有意见,也不得不承认他穿这身衣服很提气。而且云长歆这身打扮跟她放在一起,似乎cp感很强。
放缓步子,尽力显得自己优雅娴静,含情脉脉的眸子看向云长歆,福身道,“夫君。”
他很自然的走过来,眉梢嘴角弧度柔和,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涟儿你可算来了,快见过传旨大人。”这时两人站立的角度,云长歆的神色仅向芷遥一人可见。她清晰的听见他语气温柔亲昵,同样清晰的看见他眼神冷漠如霜。
“让大人久等了。”向芷遥不露痕迹的挣开云长歆的手,转向主位上的官员,微微福身。
皇城官员起身,连声道无妨,目光落在向芷遥身上,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是在踌躇,最终还是问道,“下官怎么看着娘娘面色不佳,可是南方水土不服?”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京城来人不踩咕云长歆,反倒把注意力放在楚涟儿身上,嘘寒问暖,实属罕见。向芷遥微微一笑,“劳大人挂心,只是近日天凉,昨晚入睡忘记关窗子,不打紧的。”
官员了然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客套的嘱咐她注意身体,才把话题引到正事上。
一个多月前,云长歆以楚涟儿的名义,寄了张白纸给云琰。不知道帝王家做了哪些思想斗争利弊权衡,竟顺了楚涟儿的意思,给云长歆封了王位,并沿用先帝给他的封号。
平宁王云长歆。
楚涟儿也给了个品阶不低的头衔,向芷遥跟着云长歆一起下跪谢恩,算是明白他为什么叫她出来了——毕竟是从云琰手上抢来的姑娘,若要让两人感情不和的事传出去,不光是脸面问题,云琰也极有可能反悔。到时候强行来抢人,云长歆这边必有损失。
向芷遥干脆卖他这个面子,该装恩爱的时候装恩爱,该回答果断的时候回答果断。那云琰的手下传达了帝王的意思,想让楚涟儿去一趟京都,他们已经备好了路上护送的侍卫。当然,此行的理由是冠冕堂皇的——楚涟儿的父亲忌日将近。
由此,云琰对楚涟儿的细腻心思可见一斑。以祭父为由,可以让楚涟儿抛下全部顾忌出行,也让云长歆无法拒绝。
要跟他们走么?
被云长歆看出来是个假的,她已经落魄到在侯府当奴婢了,若被皇帝看出来是个假的……还不得被极刑处死啊?
不去不去。
终于送走了云琰的手下,向芷遥像失去所有力气似的,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侧头看云长歆,却见他转身就走,根本没有要跟她交流的意思。下意识弹身站起来,一把拉住云长歆的衣袖。
当时只想着,要想解除现在生不如死的苦工生活,只能通过云长歆。但今天能见到云长歆并不在她预料之内,根本没打腹稿,拽住了云长歆,一时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你干什么?”云长歆甩开她,话语中冰冷透着厌恶。
这样的语气,其实似曾相识。就在她刚来这个国度,他还未怀疑她是另一个人时,就是这样厌恶的看着她。
不同的是,那时她可以泰然自若的对上他冰冷的目光,而现在,他只稍一表现出淡漠,就能让她心里酸涩疼痛。
“你这样关着我,要到什么时候?”
云长歆冷笑一声,“云琰来接你你不走,我还以为你喜欢在我平宁府上当奴婢呢。”
这家伙,还能更气人一点么。向芷遥被云长歆噎得说不出话来。她不走,无非是趋利避害。她不是楚涟儿,云琰那边对她来讲是机遇与危机并存。若放在以前,她真的会去赌一把,可穿越来南昌的这三个月里,她已经在危机中煎熬的几近崩溃,真的赌不起了。
云长歆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神色间讽刺意味更重,“真是一出漂亮的苦肉计。可你忘了,这招你用过一遍了。你想自由,想解脱,简单啊,一抹脖子,什么事儿不都过去了。”
向芷遥失去力气一般,不受控制的后退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云长歆。
他居然,居然对三年的结发妻子说出这种话。
望着男人决绝的背影,心像是沉入冰窟,忽然想替楚涟儿问一句,云长歆,你到底有没有心。
……
为了完成非人的工作量,向芷遥竭尽了上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