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难堪。

晏羽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他似乎可以随风飘去任何地方,再不受这一双废腿和一架轮椅的束缚。

我终于,可以自由了——

“小羽,晏羽,不要……不要这样……”

康靖看着自己衣袖上落满从晏羽口中呛咳出来的斑斑血迹,有如那场经年不散的噩梦重新袭来,几乎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可以,不可以再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一次,我会受不了的,真的受不了!

晏啸,我求求你,求求你保佑小羽平安无事,保佑我还有机会替你照顾他。

染血的帕子掉落在脚边,被风吹向密林深处,淬了鲜红的雪白花瓣零落成泥永不复当初,碑林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疾苦不理凄风如诉。

康靖脱下自己血迹斑驳的外套裹在毫无血色双手冰凉的晏羽身上,无视自己并不够强壮的身体,爆出从未有过的力量硬是将晏羽打横抱了起来向坡下跑去。

晏羽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他无法在下坡这种危险的状态下单独坐轮椅,只能由着人力抱下去。

等在停车场对着禁烟标志纠结了一百零八次的司机再一次被吓懵,急忙跑过去掀开车门,他们家这位拎台超薄笔电都能累成心律不齐的康总居然把那么大一个活人直接给抱下山来。

等等等等,这这这脸色……还是活人吗?

“陆军总院,最快的速度!”

康靖抱着晏羽钻进后座,风箱一样狂喘,居然还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司机腿肚子像通了电,一脚油门将cayenne踩出了癫痫,冲着大路飞奔而去。

***

陆总的走廊里,庄美婵终于像一个经典肥皂剧里大房夫人对付狐狸精那样,赏了康靖一个连本带息清脆到激起回声的大耳刮子。

“这是替我儿子打的,晏啸那个混蛋不配!”

康靖到底是个男人,抗击打能力在狐狸精里处于同行业领先水平,只是舔了舔红肿的唇角捂住半边脸,目光坦然地直视庄美婵。

“伤害他,我们人人都有份,你又何必借这一巴掌显示自己的无辜?”

“我以为,小羽总归还是个孩子,如果你想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做箭伤我,那恭喜你做到了。我现在疼得要命!”

康靖没有撒谎,晏羽被医护们从他怀里接过去后,他几乎已经站不稳,双臂依然保持着那个托抱的姿势,一直后退到脊背撞上墙壁才勉强撑住。

他不是第一次将这个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许多年前,在晏羽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他曾经求着晏啸将这孩子带出来给他看看,那时候的小晏羽还是白白嫩嫩健健康康的一团,漂亮、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晏啸怕他难过,曾经刻意疏远这个孩子,在本该添丁进口共享人伦的时刻疏远整个晏家。

他是你的骨肉啊,康靖抱着小晏羽对晏啸说,满脸的兴奋没有半点伪装,所以,他也是我的孩子,就像亲生的一样,你看看他有多像你……

“贱人!”

跟着庄美婵一同赶来莲城的董茜被这一泼另类狗血给浇晕了,杵在走廊里目瞪口呆。

什什什、什么情况……董宏杰被绿了吗,还是他绿了别人所以……

“我弟为什么会跟你来莲城?你们……扫个墓也不至于把自己扫到医院里来吧?”

逮着缴费的机会,董茜顺带手地打探了下剧本引擎。

只一件衬衫的康靖瘦削单薄,面白如纸,却也利落笔挺,“董小姐?”

他犹豫了一下,“小羽是不是最近遇到了麻烦,他对您说过吗?”

心脏缺眼儿的董小姐看人全凭直觉,不是坏人啊,看着挺靠谱的,再说易乘风那个案子她这里知道的基本上外头也都知道了,哪儿有什么保密价值。

“blabla……我弟最好的朋友了,他觉得事情因他而起,恨不得替对方坐牢呢!”

康靖面上不动声色,让司机递了张自己的名片给董茜,“谢谢,如果小羽这边有什么情况还请您第一时间告知我。”

他披上司机临时买的一件外套走出医院,疾步跨下台阶,“我还要去一趟梅川。”

司机差点儿一口气儿没上来憋出个猝死,脸都紫了。

“你先回公司,我自己开车过去。”

康靖平时过问公司的事情不算多,大多丢给职业经理人操盘,但绝对也是说一不二的脾气。

因此,尽管司机觉得他也是一脸恐怕要随时进医院的模样,还是没敢说什么。

康靖开门坐进cayenne,拨了一通电话,“……帮我介绍一位最好的刑事律师,要快,价钱不是问题……还有,你用过的那位私家侦探也联系一下……”

***

陆总的icu病区门口

庄美婵漫不经心的妆容没能成功遮住连续几天堆积下来的担忧和疲惫,眼窝和嘴角干燥灰白,连向来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枯涩暗淡许多。

她不可否认地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会比自己看清的还自私残忍,他才十六岁,自己二十一的时候不是还单纯执拗到能直接笨死吗?

董茜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头直板快要被她挠成了动感烫,衣服穿出了罕见的简约质朴,连鞋底都毫无尊严地踩平了。

“曾主任,不是说他的情况没有特别严重吗,为什么人到现在都没醒?”

“病人的肺部炎症和肺动脉高压的确没有特别严重,应该是一时的情绪过激造成的,这几天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生命体征基本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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