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鸟儿都飞走之后,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情况能够影响到城中的百姓,这唯一可能领刑的顾虑也已被梁参军用一句话就解决了,杨队长又重新振作精神,从这满地的枯枝败叶中站了起来。
也不知这是他今天第几次拍去身上的泥尘,心情却很快地调整了回来,然而只是一瞬间,他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刚才放松的神情立即变得严肃了起来,眉头微皱、低头颔首,眼睛朝向前方的草地之上,目光却不在草地之上,他专注地聆听着,聆听着这林中所有的声音。
风声、枝叶摇曳声、越境者的唤兽啸声、野兽的咆哮声和憾地脚步声……这些一一进入了杨队长的耳朵里,却都不是他所寻找的声音。
「或许是刚才分神,没有留心……」
杨队长蹲下身子拾起了箭袋,在仔细整理之后终于确定了,刚才发出的三支箭都没有回来。
那个箭袋跟了杨队长几十年,所用的兽皮来自他当年所射杀的第一头野兽。箭袋与杨队长一同被岁月磨去了最初的光泽,里面的箭矢也不知换了多少支,直到他的妻子离开,袋中的十五支箭就再也没有更换过了。
可以肯定的是,那三支箭确实命中了目标,然而此时没有回来那便再也无法回来了。三支箭具损,这份回礼可真是让杨队长心疼不已啊。
嗖——嗖——嗖——
数道白光穿过密林,又有箭矢径直朝着杨队长飞来,然而都被他轻松躲了过去。作为执弓者,简单的箭数自然是无法伤到他分毫。然而还没等杨队长站稳,又有数支箭进入了视野范围之内,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所面对的将是多如牛毛的箭雨!箭矢只从国界方向飞来,却将沿途的每一道树缝给塞满了,速度之快,转瞬即至!
面对这样的清醒,杨队长拼命地思考着应对的方法,然而他所能做到的,没有一招能够抵挡如此密集的攻击,也因为数量太多,四周的一切也都在攻击范围之内,无处可逃!
“副将……副将?!”
光靠杨队长一人完全无法接下这样的招式,可就当他转头寻求赵副将的帮助时,却发现赵副将的身影已然不见了。就在这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尖锐的兵器撞击声。
「赵副将竟然打算……硬接下这一招吗?!」
“杨老,别愣着啦,赵副将都快顶不住了。”
杨队长闻言,瞬间五箭连发!
“你也过来帮把手啊!”
“我只是一个药者,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
看到军医单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杨队长很是抓狂,咬着牙好像不是在支援赵副将,而是朝着军医将这剩余的七支箭都射了出去。
铛——铛铛——铛铛铛——
兵器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激烈。箭矢一一飞回箭袋之中又立即被杨队长取出重新发出,第十七箭、第二十四箭……杨队长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兵器撞击之声却越来越近,赵副将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同时他终于也看清了这箭雨,它不止能摧毁脚下这片校场,它的目标而是这座军营,这座方圆两里的白家军营!
刀刃在赵副将的身边挥舞着带起了点点火星,然而杨队长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和自己一样的沉重,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一眨眼,赵副将已然退到了近前,十二支箭也退到了近前!
「果然,逃不掉……也抵挡不下来吗……」
「万念俱灰之际,就连眼前所视之处都变得苍白炫目吗?原来如此,你走的时候,眼前也是这副光景吗?老婆子……就连声音都如此刺耳……好难受……当初你也承受了这份罪吗?」
杨队长缓缓闭上了眼睛安心期待着,仿佛再睁开眼后就能见到久违的妻子吧……
“杨老……你在干嘛呢?”
「赵副将?!怎么……对了,他也和我一起……」
“直挺挺地晕过去了吗?还真是相当奇怪的症状。”
「军医那个老不死也来了啊,看来以后赵副将再也不能这么称呼他了。」
“气息很稳定,应该没事。”
「气息?很稳定?这么说……难道……」
“不一定,不管先贴上再说!”
军医熟练的拿起了药符抬手就要贴在杨队长的身上,睁眼的瞬间,杨队长感受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忍不住趴倒在地发出惨烈的嚎叫。
“啊哈哈哈!美妙!美妙!太美妙了!才过去几日,又听到了这么美妙的哀号声!啊哈哈哈!”
军医狂笑着,表情早已变得扭曲不堪。
“副将这么辛苦,也来一份吧!”
话音未落,一张药符落在赵副将身上,这下他又与杨队长做了伴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因为他们本并无大碍,还是已经适应了“药性”,或是军医的手下得比较轻,两人很快便缓了过来,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怎么回事儿?”
兴许是大敌当前,没有精力再去争吵,赵副将开口的第一句破天荒地没有数落身边的两人。
“刚才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周围满是刺耳的声音……”
杨队长以为赵副将是在询问自己的感受,但当他顺着赵副将的目光一起看去时惊讶地发现,方才如骤雨般的箭矢悉数停在了他们身前三寸之外!成百上千……甚至是成千上万支箭如这林中青草落叶般铺了在地上,若是换种色彩,简直真假难辨。
“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