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灯火通明,白绫夜坐在桌前翻着手边的书册正看的热闹,那一头的柳璋卿却已经几次三番的撂下笔墨,心不在焉。
晚膳时的米汤让他又想起了已故的白姑姑,那个照顾了他十七年的人竟只因为一场风寒就去了,如今想起仍然痛心疾首。这几日便是她的死忌,又因和他的大婚之日是同一日,他怕白绫夜多想,也没有提起这事。可眼下他倒是有些想去白姑姑的牌位前拜祭,再看天色也晚了,便起身走到白绫夜的身后。
他双手轻轻捏在她的肩膀上,说道,“绫儿你也在书房陪了我许久,不如先回宫休息吧。”
白绫夜放下手中的书册,握上他的手,问道,“殿下还要在这里看上很久么?”
“也不会耽搁太久,只是夜色已深我怕你困倦,不如先行回宫吧。”
白绫夜见他眉宇间透着忧愁,想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处理,她便起身行了礼,说道,“那我先回宫了,殿下也早些回来,我命他们提前准备好宵夜。”
柳璋卿点点头,轻轻抱了她一下,她便带着宫人们离开了书房。她前脚刚走,柳璋卿从窗户看见灯笼的火光越来越远,回身走到桌前将那些公文合上,领着身边的内监也出了书房。
白姑姑在世时所住的屋苑如今仍然空置着,柳璋卿派了人日夜打扫,还在里面供奉着她的牌位。他再一次踏进这里只让内监在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坐在里面关上了门。
三年过去,牌位上刻的字依旧崭新,柳璋卿坐在牌位下的蒲团上仰着头,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姑姑在那边过得好么?是否和在宫中一般自在?姑姑走了三年,我身边一直都没有能胜任姑姑职责的人,倒是绫儿她事事躬亲,为我分忧不少。想来我原本是希望姑姑一生都能在宫中生活的,等你老去就做一个安心养老的闲人,说说我小时的傻事也乐得开心。可如今……”
柳璋卿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下泪来,“可如今只能望着您的牌位感叹。我只能盼着你在那里过得都好,不缺金银不愁吃穿,来世不必再做宫中的奴婢,自由自在的倒也欢愉。姑姑,我还是想喝你做给我的米汤,可是今生再没有机会了。”
白绫夜回到寝宫后就去了宫里的小厨房,打算为柳璋卿亲手熬上一碗米汤。她知道柳璋卿今天一定是因为晚膳时的米汤想起了照顾他的白姑姑,既然过去的米汤也是她熬的,如今熬出一模一样的米汤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她屏去了左右的宫人,用仙法看顾着火苗,为了打发无聊时光,便望着窗外的夜空。再有四十年他们两人就要各归各位返回天庭重列仙班,想起凡间的种种倒不知道璋卿上仙会有怎样的表情。白绫夜仔仔细细地想了一番,或许他只会冷峻淡漠的付之一笑吧。
柳璋卿红着眼睛回到了寝宫,却不见白绫夜的身影,刚向宫人问及,她已经端着米汤小碎步地跑了进来。
她笑着命宫人们退下,将手中的汤盅献宝一样摆在他面前,说道,“殿下回来了,想必一定饿了,这里有绫儿刚做好的米汤,你尝尝看味道如何吧。”
他见白绫夜笑的开心,想她应该是为了熬米汤费了不少的心思,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思,回道,“就让我尝尝绫儿的手艺是否能跟御膳房的大厨相比。”
他掀开汤盅的盖子,用调羹舀起一口米汤,吹凉后送入口中。就这一口立刻让他想起了过去白姑姑熬的米汤,他惊讶地看着白绫夜,不敢相信地又尝了一口,果然一模一样。
“这米汤……竟然和白姑姑的手艺一模一样,绫儿你是如何学会的?”
白绫夜心下想着,原本以为柳璋卿喜欢喝的米汤是从小喝到大的记忆的味道,如今看来不过是仙法看护火苗使得米汤拥有了特定的味道,难怪御膳房的人费尽心思也没办法遂了柳璋卿的心意。
她抽出神来,笑着说道,“我不过是随便熬煮了些,当真和白姑姑熬的米汤一样么?”
“我何故要哄骗你,自然是一模一样的。原以为我此生再不能喝到这种味道的米汤,好在还有绫儿你在。”
她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略带冰凉的触感,她握紧他的手,说道,“绫儿会陪在殿下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时间又过去两年,已经成婚五年的太子夫妇一直未有所出,不仅皇帝皇后焦急,就连嘉欣夫人也是接连进宫好几次向太子妃请安。白绫夜最怕见到嘉欣夫人,这样一位尊贵的将军夫人实在是比柳璋卿难打发的多,更何况她如今还是以女儿的身份面对嘉欣夫人,实在是不自在得很。
嘉欣夫人这次进宫又带了许许多多的民间偏方和药膳方子来,就连求子的观音和各式护身符也塞了满满一盒子。她原以为叶绫嫁进宫过去五年,柳璋卿或许已经在东宫里立了旁的侧妃,可今日一进东宫就见到他二人恩爱执手的模样,宫里更是没有任何侧妃。
她拉着白绫夜坐在偏殿里,只留母女二人叙话,她附耳在白绫夜旁边小声问道,“绫儿你给娘一句实话,你和太子殿下是否有所芥蒂?”
“母亲何故说这样的话?”
“你们成婚已经整整五年,为何你一直未能成孕?你可知道你父亲在家中是如何焦急的么?你如今虽然贵为太子妃,但如果一直没有生养,将来如何做得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们叶家满门的荣耀都系于你一身,你也该为了母家更加努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