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谦在落黛亭边一直待到东方太阳升起,待他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白衣的修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修桀身着寝衣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青丝披散在身后,很明显也是一夜未眠。慕谦微微一笑,走近石桌旁坐下。
“清早就来这里找我,你知道我昨夜在此?”
修桀走上前坐在慕谦对面,回道,“并不知道,只是偶遇。”
“不过昨夜我在你的奉宣宫里遇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慕谦说着拍了拍石桌上放着的灯笼,“也不知道是你宫中的哪个仙娥昨夜里打着灯笼走在通往这里的路上,被我撞到后便弃灯逃跑,显然是很害怕我。”
修桀瞄了一眼桌上的灯笼,正是白绫夜房中的,他淡然一笑,回道,“你忘了旁人是不能靠近这里的么?那仙娥或许是才来到奉宣宫的吧,见了你在这附近,自然是要躲开避嫌的。左右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却不知道你昨夜为何会来这里?”
慕谦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过去的修桀当是什么都该知道的。”
“有些事我能知道,有些事我却不能知道。能令你烦心忧忧,一整夜伫立在此的原因,只怕凭我如今的本事是看不透的。”
慕谦脸上的笑意散尽,他知道修桀和淑沣虽在天庭,但天狼星君随他一同回天庭后一定会把白绫夜出现一事细细禀告他二人知晓。这其中的因缘际会旁人只能看出个大概,想得分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是觉得他略为怜惜一条性命一份修行罢了。可在慕谦自己心中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总是有什么东西萦绕在他心头,这种暗暗滋生出来的情绪令他大为不安。偏偏修桀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印证了他的内心,他的目光扫过修桀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捕捉到什么,可看到的不过是一双充满慈悲淡然超脱的眼睛。
“慕谦,你该知道那个人不过是你命途中的劫数,既然这劫已经过了,就不该执着于她的生死。你越惦念着她,你跟她只会一同万劫不复。”修桀眼见慕谦的身形一阵,正是说中了他的心声,便继续说道,“我猜你昨夜里一定是翻阅了凡世里的过往,知道了前因后果,对她更生愧疚。你想翻阅仙籍和妖籍找到她的下落,却无从得知。只找到了她与你生死不休的那篇存档,于是心中起伏难安。关于她的一切我已经全部抹去,你自此都不会再见到她。慕谦,你是天地至尊的天皇,是掌管人、妖、仙三界的王者。凡尘一劫不过是擦肩而过,不应再执着!”
两人之间隔着无边的沉默,慕谦原本扣在灯笼上的手微一用力就抓破了那层明纸。修桀的话句句在理,字字戳心,令他最后不过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也是时候回去更衣了,莫让群仙在庆洹宫中久候。”说罢转身就走,走过两三步后,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修桀,问道,“那你昨夜又是因何一夜未眠呢?”
修桀微微一愣,似笑非笑地回道,“我也似乎陷进了泥潭。”
待慕谦回到庆洹宫,近身服侍的仙娥早已焦急在寝殿外候着,匆忙为他更衣后,在正殿中群仙早已恭候。天庭之中的朝会原本就是每日晨起后在庆洹宫的正殿,慕谦下凡时由淑沣代理事务,不过朝会的地点依旧是在庆洹宫,为此淑沣还曾叫苦不迭。
今日,慕谦方才踏入正殿,立候两侧的众仙立刻拜迎。他抬头看去,高阶之上的三把椅子上只有靠左的那侧坐着白衣的修桀,他看起来神态自若并没有丝毫一夜未眠的疲惫。
踏上高阶落了座,慕谦便向左侧倾了倾身子,向修桀问道,“淑沣今日因何缺席?”
修桀淡淡扫了一眼空着的那把椅子,回道,“大约是去了凡间,要知道最近凡间王朝更迭,是有许多事要他忙碌的。”
淑沣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疲乏,右边的整条胳膊更是没有知觉,就连手指都麻木地发疼。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向旁边一甩,只听砰地一声一直靠在他右臂上的白绫夜倒在了地上。淑沣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去扶倒在地上的白绫夜,却发现方才这一摔并没有将她摔醒,她躺在锦毯上躬着身子抱紧了自己。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法术放松右臂将麻木的痛感祛除,这时候注意到原来昨天夜里喝过酒后,他们两个人竟就这样坐在地上靠在桌子腿旁睡了一整晚。他连忙起身抻了抻筋骨,想起昨天夜里修桀也是在这里的,竟然任由他们睡在地上,果然还是那个性情冷漠的人。他回看了一眼厅中堆积起来的酒坛,难怪会醉的没有知觉。走到窗前把窗子一推,大好的天光照了进来,惹的淑沣立刻用手挡住了刺眼的光。同时他心里一声哀叹,这个时辰庆洹宫的朝会早该结束了,也不知修桀有没有为他掩饰一番。
一身的酒气令淑沣不太自在,他推开门唤了侍奉的仙娥而来,抱起白绫夜将她安置在一旁的榻上。眼见她睡得香甜,竟是没有半分要醒的意思,淑沣便回到寝殿沐浴更衣去了。
氤氲的雾气自屏风后的木桶里弥漫开来,淑沣嘱咐过身边的仙娥去会客厅照顾白绫夜后才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黑色如墨绸缎的衣服歪七扭八地搭在屏风上,淑沣抬腿跨进木桶,坐定后热水包裹着他将整夜里的疲惫尽数洗去。
其实作为神仙就算是一夜不睡不会有什么大碍,也不会像寻常的凡人那般体弱得病,可这一夜的酒醉竟让淑沣体验到了不曾有过的辛劳。他抬手将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