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不得劲儿,怎么睡得着。
“次数多了就不会这样,”事儿先生的脸皮再创历史新高,“我们还是练习得太少,你会适应的。”
“......”
“从b城回来,你就开始锻炼身体。否则......你只会越来越吃不消。”他若无其事地转动着方向盘,“要么我饿着。”
我气得别过脸去。
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我不想饿着。”
“......”
车载音响传来低柔的曲调,催眠效果绝佳。
到底是体力透支,我气着气着,居然睡着了。
醒来已是下午六点。
我睡得很沉,直到耳垂被咬得发痒,这才睁开眼睛。
事儿先生蹭蹭我的额头,“宝贝,我们到了。”
按照计划,老爸老妈这会儿应该已经抵达爷爷家。这是爷爷的意思——便于他展现家长地位及权威。
事儿先生坚持先见我的家人。
计划虽然完美,但实施起来却出了纰漏——两家住对门。
行李箱的轱辘发出的动静过大,我落在门铃上的食指尚未按下,两家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
我和事儿先生:“......”
爷爷这边,老爸老妈,大伯一家三口,姑姑一家三口,张婶以及墩墩。
大树爷爷那边,小树叔叔一家三口,小树姑姑一家三口,外带新来的阿姨。
我和事儿先生,牵着饼干。
总计二十人,两条狗。
逼仄的楼道刹那间成了拥挤不堪的菜市场,一时间人狗齐鸣,热闹非凡,颇具喜感。
我甚至产生了将士凯旋的幻觉。
事儿先生也被这阵仗慑住,前不久还站在千人礼堂侃侃而谈的家伙,连个招呼都打不出来了——他完全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未来的岳父大人。
饼干更是吓破了狗胆儿,干脆卧在我脚边装死。
恍惚中,我听到爷爷如雷贯耳的嗓门儿,“都杵在门外算怎么回事儿?赶紧进屋啊!”
终于有人主持大局,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爷爷发号施令。
众人“呼啦”一下子,在一分钟内涌入了爷爷家的客厅,从一个菜市场转战至另一个菜市场。
我和事儿先生:“......”
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爷爷家的客厅面积不过尔尔。
在b城,两百多平米的房子不算小了。
而此刻——
放眼望去,哪哪都是人。
沙发上,餐椅上,站着的,坐着的,靠着的,蹲着的,两家阿姨为争一只塑料小板凳差点吵起来。
十几个人同时嗑着瓜子,哔哩吧啦,瓜子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一场盛况空前茶话会就地拉开帷幕。
此前我还甚为笃定,我和事儿先生将是今晚的主角,类似于动物园里被围观的那种,为此我专门百度了“初次见家长要注意哪些问题”,一贯不屑此道的事儿先生悄悄研读了整个晚上。
我猜他正在为浪费掉的三个小时后悔不已。
想象和现实的出入过大,我已经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震惊,放松,还是哭笑不得?
三代人,各聊各的。
大爷大妈叔叔姑姑,对b城的房价展开了新一轮激烈讨论——亘古不变的话题让他们热血沸腾乐此不疲。
舒融舒昶,易修易齐,四位小弟从书房端出电动麻将桌。“八条!”“五万!”一声高过一声。
墩墩在气势上取得了压倒性胜利,与饼干展开亲切友好的你追我赶游戏,狗尾巴开花节节高。
我和事儿先生被晾在一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捞着。
大树爷爷开怀大笑,“老易啊,还是我有远见吧,这两个孩子,当初可是我给牵的头,你还说不可能哩,以咱们两家的缘分,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瞧瞧,曾孙子都快抱上了吧!”
啥?
啥!
我试图辟谣,“爷爷,我们不是......我们还没......”
没人理我。
爷爷紧紧握着大树爷爷的手,“老树,你可是立了头功。咱们两个老东西,为这一天,等了五十年啊,终于成了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