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
闹闹当年客死他乡,连灵堂都没设。
下葬那天,于阿姨也是这幅神态。反倒是余叔叔,抱着骨灰盒不肯撒手,几度哭晕过去。
事儿先生默认,“节哀。”
柳茼转身看着照片,眼底无波,“萌萌生前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的同学里,只来了你们几个。她上班的那家公司,派人送了个小小的花圈。与她厮混了十几年的那个男人,连面儿都没露。”
没人说话。
她这番话,让人没法接。
柳茼就跟没看见我们的反应似的,“她这一生,如此而已。”
吴桦叹息道,“柳茼姐......”
“你们难道都忘了吗?她最怕的,就是我的出现——我可是她的耻辱。”柳茼举起小手指捋了捋发丝,突然就笑了,“你们说,让我节哀。我有什么可哀的?若非警察找上门来,我能在a城露面?”
她的笑容太过复杂,似疲惫,似解脱,似惨淡,似绝望。
吴桦递了把香过来,“你们既然来了,给她上柱香吧。”
我们三人依着规矩,接过,点燃,鞠躬。
柳茼冷冷地望着墙上的照片。
相依为命的姐妹,出了这档子事,无论讲什么,都不过是假话、套话、虚话,不如不讲。
但她方才那番话,又太过直白。
还真是相爱相杀的姐妹两个。
正欲告辞,柳茼突然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易歌,是吧?”
我默默点头。
柳茼竟记住了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轻如羽毛,久久回荡在我的脑海中。
“谢谢你。”
长假过后,我回到基金会上班。
二世祖跺着八字步走到我跟前,“行啊你,才上班两个月,就敢请半个月的长假。”
我哂笑,“那你还给假?”
“脸大皮痒欠收拾,得了便宜还卖乖!”二世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ethan的份儿上,我非把你开了不可。”
弯弯凑过来,“哎呦喂,易歌你气色不错嘛!长假果然养人又滋润,一看就是休息好了。”又冲着二世祖呲牙,“她回来上班,该轮我休假了吧?”
二世祖赏她一记暴栗,“想什么美事呢?她男人能拉来捐款,你男人呢?”
弯弯不服,“我男人也能,你等着!”
“爷都等了几年了,你男人在哪呢?生出来了么?”二世祖毫不留情地埋汰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被那什么小米的,给拒了吧?第几次了?”
弯弯气晕了,口不择言,“二世祖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有你低头的时候,到时候别怪姑奶奶无情无义!”
“行啊我等着你,”二世祖哈哈大笑,“弯弯,给你个忠告,女孩子家家的,别老上赶着到处追,就你这个追法儿,围追堵截,死缠烂打,迟早把周围男人全都吓跑。”
弯弯气得满面通红,咬牙切齿。
二世祖安顿我,“中秋节快到了,我昨天去了趟商店,本来打算给大家办点福利,买几盒月饼,再给爱心庄园和敬老院也送去点,没想到外面卖的那个贵啊。咱们经费有限,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我不禁郁结,“基金会穷得连月饼都买不起了?”
“倒也不至于,主要是我那同学,开超市那个,你还记得吧?最近又压货了,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就帮了。”二世祖咳了咳,“再说我是你老板,让你干啥就干啥,哪来那么多说法?”
弯弯冷笑,“智商又欠费了吧,你同学那个小卖店,一到节假日就压货,骗谁呢?”
二世祖瞪她,“就你这张破嘴,一辈子也别想嫁出去了,等着当老chù_nǚ吧。”
弯弯又炸了毛,“你特妈的,才是老处男呢!”
“还敢说你不是?”二世祖很恶意地笑了,“你刚才说易歌什么来着,养人?滋润?气色好?”
他意味深长地瞟我一眼,“是因为休假么,屁哩,明摆着是因为男人,懂不,男人!”
弯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世祖得意洋洋,“弯弯你可长点心吧,好好学着点。看看人家的男人,多知道疼人儿,为这事请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当场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