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家出了个跟青楼女子差不多的姑娘,即便钱医婆不是那看不起风尘女子的人,这时却十分地看不起这家姑娘。
风尘女子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无奈,这家呢,看起来也不是过不下去的,这姑娘却不重清白与人勾搭得珠胎暗结,想让人看得起也难。
到了乐家院门口,钱医婆停下来对一直送着她到门口的小米氏道:“乐夫人,回去照顾你家孩子吧。”
小米氏满脸凄然,她抬袖抹了抹已经红肿的眼眶,恳求道:“钱婆婆,您想想办法吧,我女儿的人生还没开始,再不能生,让她以后怎么过啊。”
“早知今日,你怎不好好管教女儿?”钱医婆不得不叹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实在没办法,你们精心养着,只看以后能不能得天垂怜吧。”
话落,钱医婆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什么不能生啊”,坐西朝东的那间偏房中传出来嬉笑声,小米氏一转头,就看见站在窗户边捂着嘴发笑的刘凤儿。
乐轻玲突然被一辆马车送回来,然后急匆匆地就被抬进了屋里,小米氏又不允许她靠近,刘凤儿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小米氏在和钱医婆说话时声音压得低,她也只恍惚听见一两句,不过只一两句,也就够了。
刘凤儿几乎不动脑子,就能从那句话里猜出个大概来,一时间简直神清气爽。
小米氏却被她这一句嬉笑着说出来的话气炸了,心里的郁气全都化作怒气朝刘凤儿而去了。
乐轻玲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厮打叫骂,却事不关己地笑起来,她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爷爷奶奶疼虽然笨些,也听人劝。
那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才变了的,因为她卖了跳棋、麻将、扑克牌,她为什么会想方设法卖这些东西,是因为乐轻悠在蒋宜深面前诋毁她。
还有今天的事,如果不是蒋宜深不管她,她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虽然她不可能生下雷超的孩子,但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失去生育能力。
笑着笑着,乐轻玲眼中涌出泪花,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
正在灯下看书的蒋宜深突然打了个喷嚏,外间做针线的芳漓听见,忙放下箩筐,起身拨开珠帘来到内室。
“少爷,戌正了,早些休息吧”,她拿起剪子将灯芯剪短了些,略微晃动的火苗稳定下来。
蒋宜深抬眼看了看沙漏,嗯了一声,“你下去吧,这儿不用伺候了。”
芳漓低头行礼,应声是便退了出去,她心里对少爷不是没有幻想,但她之所以能被老夫人拨过来暂时伺候少爷,靠的就是一份规矩守礼。
只要她规规矩矩的,或许等少爷成亲之后,她还有成为通房丫头的机会。
芳漓没有将箩筐拿走,直接关上外门离开了。
箩筐里是她应老夫人吩咐给少爷做的鞋袜,放在那儿,少爷看见了,应该能念她这一份卑微的好。
蒋宜深并没有如芳漓所想注意到什么箩筐,他又看了会儿书,拿出一张没有书本大的上好带着淡淡梅香的雪白宣纸,用小号的狼毫笔在其上简单地勾勒几笔,一个正拿着烤鸭卷饼在吃的小丫头就跃然纸上。
谁都没想到,从来只画山水的蒋宜深,能把人物画得这么传神,画上小丫头的灵动仅靠那几笔线条,就全然展示了出来。
蒋宜深看了会儿,才眉眼含笑地一点点把这张小像补画得更为细致。他是从抱着小丫头穿耳洞那次回去之后,开始给她画小像的,每次得空回来见到她一面,就会给她画一张。
这时候想着等她及笄时,把这作为一个礼物送给她,心里又多了种不一样的情绪,似乎甜甜的又胀胀的。
画好之后,蒋宜深将画纸夹到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硬皮本子中,里面已经有十几张小像,从她六岁到十岁,春夏秋冬服饰的都有。
蒋宜深从最底下的一张开始看,看到新画出的那一张,这才简单地洗漱了下上床入睡。
两天后,蒋家举行了礼仪繁琐的祭祖仪式,当天还在城中设了粥棚,熬得浓浓的红豆香米粥,经过的人都能过去喝。
乐轻悠没去,倒是和哥哥们一起准备了礼物,然后由哥哥们在中午下学后给送去了。
祭祖过后,工部和县衙的人就开始在蒋家所居那一带的入口处夯地基,不过两天时间,高高的石碑便树立起来,这个石碑旁还有一个,是蒋父当时中进士时立下的,上面刻着蒋父的名讳、科考时间、名次等。
蒋宜深虽是探花,但又得表示出对父亲的尊重,给他立的进士碑便比其父那个进士碑矮了那么一寸。
碑立好这天,蒋家合族人都簇拥着蒋老夫人过来观看。
“再多几个进士碑,我们这块族地,就稳当了”,蒋廷机捋着胡子,笑着跟一旁的子侄们说,“你们可要好好努力。”
有几块进士碑在此地矗立着,便是改朝换代,也没人敢来抢他们蒋家人聚居的地方。
蒋家一众子侄马马虎虎地答应下来,看着进士碑上刻好了字,一大家子人才陆陆续续回去,本来站在蒋老夫人旁边的蒋宜深被蒋宜泽拉了过去。
“你这就要回京入职了,咱们得带你好好乐一乐”,蒋家十几个和蒋宜深差不多的少年这么对他道,“花蕊楼的春色无边阁刚从扬州买来个绝色,去瞧瞧?”
蒋宜深笑道:“大白天逛青楼,你们就大伯知道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