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笙毫不闪避地迎着这样的视线，继续说道：“你发低烧了，我打电话请来了校医，她说你是睡眠不足累得……”细不可察地顿了顿，“之前没办法给你吃药，睡了这么久也没有出汗，你自己也能感觉到烧没褪使不出力气吧？你觉得这样的状态，到了比赛的时候能上场发挥好吗？不如好好休息，恢复……”
仿佛带着教导意味的暗示提问让陆梵歌用力地冷笑了一声，打断道：“有什么不能上的，而且关你屁事？”
白雨笙沉默了两秒，脸色不曾改变地再次开口：“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有天赋有实力，无论什么身体状态都能站上领奖台吧？”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陆梵歌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回想，而等她想起来原本出处后，浑身都散发出一派山雨欲来的阴沉气息，琥珀色的双眸深处仿佛瞬间聚起厚重的乌云，暗得令人窒息。
那柔美又不乏英气的混血面孔先是露出明显的咬牙切齿的表情，然后忽地一收，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换了个轻松慵懒的姿势，把白雨笙的手机扔到后面的被褥上。
“呵，没想到你膈应人的本事也不错嘛，居然用我的话来教训我？”
白雨笙没迟钝到预测不出说出那句话后，陆梵歌会有的反应，肉眼可见的激烈愤怒后，态度又转变得那么快，不用想也知道她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话。
但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你没把自己折腾到直至现在都站不上跳水台，倒确实还有几分资格教训我。”
白雨笙身体一僵，蓦地瞪大的眼眸映出陆梵歌嘴角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像一把精致优美的匕首，挑入皮肤，循着骨骼，直插最最柔软无力的要害。
鲜血潺潺流出后，还残忍无比地转了转刀柄，“我们俩的情况好像完全不一样吧？我这次比赛再不济，也不过是拿不到奖牌，跟你的下场比起来太不足为惜了。有空对我多管闲事，还不如关心你自己，现在还记得水花怎么压吗？”
陆梵歌还真的是把“善解人意”的本事用到了完全与原本词性背道而驰的极致。
她一边惬意地用手支着下巴，一边把目光从白雨笙气到发青的脸庞下移到她抓着书桌边缘用力到发抖的手指，眼中酝酿着一股扭曲的兴奋和期待。
白雨笙有那么几秒简直气血上头无法思考，最深刻的伤疤被揭开反复捣弄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她眼眶湿润地瞪了陆梵歌半晌，突然转身打开了一个抽屉，拿出什么东西狠狠拍在那杯温水的旁边！
“既然醒了就把药吃了！然后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参加比赛！”
陆梵歌的背脊一震，神情像石化一样呆住。
砰！白雨笙关抽屉的声音响得吓人，的确是被真的激怒了，但发作的方式却和陆梵歌想得完全背道而驰。
“喂……”
白雨笙拿起挂在衣橱门上的单肩包，把钥匙和钱包扔了进去，然后绷着又青又白的俏脸走到陆梵歌身边，隐隐泛红的眼睛没往她身上偏一毫米，弯腰拿走了自己的手机，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
陆梵歌心中一阵怪异的压抑感，“白……”
白雨笙一言不发地换好鞋子，朝门口走去。
“喂！”
握住门把的纤手一顿，但是她没有回头。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的确没资格也没本事管你。”语气一股浓浓的自暴自弃的味道，冷淡至极，又弥漫着自嘲。
打开门的时候，陆梵歌听到她好像还笑了一下，“不过，没有奖牌的名次你也好意思拿吗……”
这句的音量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但分明是针对她的讥讽口吻。
陆梵歌意外地，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多余的不悦感。但也没有什么痛快的感觉，明明对白雨笙这种人来说会开口讽刺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失态堕落了。
门从外面被关上的声音，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在她的脑袋上，所有情绪全部被熄灭。
她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往后一躺，用作床垫的被褥和先前盖在身上的毯子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睡久了也沾到了她的身上。
非常清新平和的味道，但她闻着却觉得阴魂不散，快要喘不过气来。
妈的……这也不顺心，那也不顺心……一点让人爽快的事情都没有……
无聊死了，自己在干嘛啊……
这种游戏，不是很早以前就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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