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迷迷糊糊一直睡不安稳,到了半夜被冻醒了,怎么都睡不着干脆起身披了衣服,走了没几步又回身,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又加了厚厚的披风。

敲了敲隔壁的门,无人应声,江雪有些奇怪,但没有多做停留,转身捧着烛台下了楼。

楼下漆黑一片,小二和掌柜都不在,空旷的大堂只有江雪手中的烛台,照亮周围一小片地方,桌椅板凳黑黝黝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里,像是黑暗里看不见的猛兽的獠牙。

江雪有点怕,拉紧了衣服,循着白天的印象往后厨走。

后厨门掩着,门缝里透出些许光。

江雪长出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推门进去。

灶下的火还未息,锅里的水已经沸了,咕嘟咕嘟的冒泡,时逸和灶火隔了一段距离躺着,既不会有火星溅到,还能取暖,一伸手又能添柴。

将烛台放到灶台上,江雪蹲下看时逸睡得安逸又香甜,不禁很是羡慕,一时有些不忍心叫他。

柴房虽然能挡雨,却不怎么避风,四面八方细小的缝隙将风削成薄薄细细的,刀子似的刮着人,灶里的火都颤巍巍动了动,烛台一下就灭了,时逸裹着一双小被子睡得安稳。

突然没了光,黑漆漆的,江雪有些不安,推了推时逸,时逸哼哼唧唧不动,把头埋在被子里不一会又睡了过去。

江雪闭了会眼睛又睁开,逐渐适应了黑暗,就着灶火看到时逸毫无动静,江雪很是不平,抓着被子想闹闹他,谁知道时逸将被子四周压得严严实实,江雪一使力,不仅没有将被子拽起来,自己反而一个倒栽葱摔倒时逸身上。

时逸一声闷哼,江雪迅速起身站好,生怕他一个扫堂腿过来,或者迷迷糊糊就拍出一掌。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时逸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眼都没睁开就说,“老头子你干嘛呢?这么早我可不会去给你烤野鸡吃,你自己饿着吧!”说完了没人应声,时逸揉揉眼清醒了一点。江雪凑近两步,蹲下看让他看清楚,时逸此时终于意识到不对,用手心使劲搓了搓眼睛,眯缝着眼努力看清是谁。

“江雪啊,你来柴房干什么啊?”时逸拢了拢被子,将脖子包得严严实实,耷拉着眼,打着哈欠。

“客房太冷,我来找找汤婆子。”江雪蹲到时逸跟前,戳了戳他,以防他一会又睡着了。

“啥?”时逸又打个哈欠,“汤婆子?那是个啥,”时逸终于提起一点精神,“我没见过,店里应该也没有,毕竟掌柜是个连馒头都不让我吃的穷鬼。”

“哦,”江雪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蹲着没动。

夜已经深了,扰人清梦实在非君子所为,可是这里有暖呼呼的灶火,锅里的水咕嘟嘟作响,灶下的木柴偶尔发出“哔啵”的声音,还有一个人,虽然睡意朦胧,但还是可以聊天,客房里冷冰冰的,熄了蜡烛,没有光也没有一丝暖意,还有那个黑乎乎空荡荡的大堂,让人望而生畏。

烦人就烦人吧,只要他不出声赶我,我就赖着不走。

江雪打定主意,干脆在正对着灶火的干草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时逸把腿往旁边移了移,被子团成一团,空出更多地方。

干草铺的厚厚一层,坐着柔软,可是并不能很好隔绝凉气,江雪拽过被子一角垫好,重新坐下。

时逸掀了被子,扭麻花似的将被子转过去披到江雪身上,扒拉出一个捣火棍,凑到灶下。

“你来的刚好,烤红薯应该好了。”时逸探着脖子,在火堆里翻翻拣拣,偶尔有木柴燃烧时溅出的火星落到手上,时逸毫不在意地吹了吹。

红薯的皮被烤成一层漆黑的硬壳,刚离开火还很烫手,时逸用捣火棍推着一个烤红薯轱辘到江雪面前,“烫手,等凉些再吃。”

江雪看着黑乎乎的烤红薯有些嫌弃。

时逸又扒拉出一个,伸长了脖子,不死心,将灶下的灰都搅出来了,一个黑得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才滚出来,时逸用棍子敲了敲,那东西就从中间裂开,连里面都是黑的——烤得太过已经不能吃了了。

时逸郁闷地坐回去,遗憾地叹了口气,“睡过头了,浪费我一个烤红薯。”不过也没郁闷多久,一转眼又开开心心地剥开另一个。

黑乎乎的皮一褪去,里面黄橙橙的芯就露出来,白色的热气和诱人的香气一起四散飘溢,本来一点都不饿的江雪也被激起了食欲。

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连黑壳都有一股碳烤的香味,手被染得漆黑一片,江雪也毫不在意,搓了搓食指,又偷偷在时逸身上抹了一把。

两个红薯都个大肚圆,烤红薯很好吃,可是晚饭也很好吃,江雪一点都不饿,吃了一小半剩下的捧在手里暖手。

干坐着无聊,江雪看着埋头苦吃的时逸,重新估量了他的饭量,觉得他实在异于常人,“你是又饿了吗?”

“还好,”时逸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今天没觉得,之前早就会饿醒了。”

所以是因为今天晚上吃饱了,晚上就不用加餐了?

“之前晚上都是馒头加咸菜,”又是一大口,“今天吃的肉更耐饿。”

然而还是能吃下那么大的红薯。

江雪羡慕他的饭量,一顿能吃那么多,又有点庆幸自己不用吃那么多,不然一顿饭下来嘴都要累死了。

“你刚刚叫的老头是谁啊?”江雪突然想起。这称呼不够尊敬,但时逸叫出口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带有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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