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树林里刮出来的风挟着雪花,象刀一样割着人的脸。上坡路陡,马蹄和车轮在积雪里,不时地打滑,众家丁蜂拥在载有棺椁的马车周围,手推肩顶,一点点往岭上移着。
这乌龙岭是严州城后乌龙山的尾脉,是从严州府去往杭州的必经之路,虽不甚高,但在这大雪天里,青石铺成的官道,早已被冰雪冻住,负重的马车行进在上面,不停地打滑。
宇文燕几次想翻身下马帮忙,都被蒙回天竭力止住,蒙回天找了几件衣服绑在拉车的马蹄和车轱辘上,自己在前面牵着缰绳,吆喝着马往岭上走。
宇文燕坐在马上,看着蒙回天和众家丁的身影,羞愧难当,一阵咳嗽袭来,他赶紧以袖掩面,借以掩饰了自己的窘迫。
蒙回天抽空回过头,兴奋道:
“公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俊功夫,当真叫人喜出望外,师父如果知道,不晓得会喜欢成怎样。”
宇文燕不好意思地说:“平时看爹爹和各位大哥练功,看得多了,自然就学会一点点,使出来恐怕被人笑话。”
“哪里,公子技艺超群,只刚才露的那一手,用不了几天,就会在江湖上传得热热闹闹,咱们快哉山庄,这回可又露脸了。”
蒙回天说的确是实话,本来,宇文鸿飞死后,大树凋零,快哉山庄想继续威震武林,恐怕难以为继,再加上天道教矛头所指又很明确,他们首先想铲除的就是武林正道的三大门派:丐帮、天一派和快哉山庄。
丐帮帮主莫无闻是个有名无实的人物,宇文鸿飞和田世南又相继亡故。眼下以快哉山庄蒙回天和天一派吕不空、丐帮四大长老等联合起来的力量,能不能对付落花门都成问题,更别说天道教了。
在这危难关头,突然出来一个宇文燕,其武功造诣看来不在三位前辈之下,这怎能不使蒙回天喜出望外,并让武林同道看到一点希望?
不过,蒙回天心里有一个疙瘩,他想本门功夫并不以轻功见长,从公子的身手来看,其轻功恐怕连师父也不及他,那他是从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学的?
师父在时,从未听他说起过公子习武之事,公子从小到大,好的是琴棋书画,品竹调丝,吹弹歌舞。
本门中人人均以为公子最后只会出落成一个fēng_liú倜傥的浮浪子弟,不想他暗地里却偷偷跟人习武,放着家里现成的功夫不学,另觅旁道,师父如若知道,会不会感叹出了一个败类,无端跌了快哉山庄的名头,让人耻笑?
而教他功夫的人既知道他是宇文鸿飞的儿子还要收他为徒,又有什么目的?
蒙回天想问他师父是谁,又不便直说,只好绕了个弯。
“公子,想不到师父稍加点拨,公子的轻功就如此了得。”
宇文燕欲言又止,趴在马背上咳嗽了一阵,把眼睛都涨红了。等到呼吸稍稍平缓之后,他说:
“爹爹并没有教我功夫,只不过是我自己胡乱想出的一点东西。唉,我想我恐怕难以像大哥和爹爹那样在内力上和人争高低,只好另有所谋。人皆取先,己独取后。人皆取实,己独取虚。无藏也故有余。岿然而有余,其行身也徐而不费。人皆求福,己独曲全,如此而已。”
宇文燕文绉绉地说了一大通,其中似乎道出了武学真谛,又像是人生的感悟。蒙回天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了,公子的功夫全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并没有拜人为师,这就好了。公子从小聪明过人,这倒不假。
蒙回天当下脸上转忧为喜,脚底也更觉松快,一行人艰难跋涉,好不容易到了岭上的乌龙庙前。
天已过了未时,从这乌龙岭下岭再往前走,可就十里廿里没有人迹,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加上人乏马困,雪也下得越来越大,今天看样子是只能在这庙里歇了。
这乌龙庙紧傍着过岭的官道。庙不甚大,只有前、中、后三进和一个天井,庙的四周有数百株参天柏木,在这大雪弥漫的天气里,更显得肃穆清冷。
庙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这许多披麻戴孝的人,吓了一跳,急欲把门关上,无奈蒙回天已抢先进了大门。
宇文燕下马行礼:“在下宇文燕,护送先父棺椁回徽州,无奈大雪弥漫道路难行,万望师父周全方便,容在下人等假借一宿,明日早行。”
老和尚见宇文燕说话客气,又想此去十里廿里都是荒山野岭,这一等人过去倒也确实无处投宿,不如索性做个人情,满脸堆笑地把众人让了进棺椁安置妥当,焚香供奉。
然后把一行人悉数安排,跟随的其他各派一众人等,都安排在天井东边的厢房里,只有五花手教的女弟子,安排在天井西边尽头上的两间厢房,快哉山庄的人等安排在中进的三间厢房。
宇文燕和蒙回天俩人,执拗不过老和尚的盛情,单独歇宿在后进的客堂里。
蒙回天正要出去,宇文燕叫住了他:“蒙大哥,跟着我们,明面上我们看得到的,尚且可以应付,只怕还有很多人是在暗中尾随,这早晚恐怕就会生事,你去吩咐手下,把孝服都换了,省得交起手来麻烦。唉,大敌当前,许多事情不必太拘泥了。”
蒙回天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就算跟着我们的这些人也大都心怀歹意,真遇到劲敌,不趟浑水就算不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吩咐大家小心。”
蒙回天会意,匆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