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一声惊呼,猛然间就觉身下一空,连人带櫈直往下坠。
田原见机奇快,心知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落地时就势一滚,避向一侧,左掌一招百无聊赖就欲发出。
猛一刹那,他看到老翁也是连人带櫈落了下来,纹丝不动地端坐在他对面,朝他微微笑着。
这笑中自有一种镇定和威严,田原不由得一愣。
头顶的石门无声地合拢,把黑暗严严实实关在外面,他们此时所处的是一个烛光通明的石室。
老翁盯着田原,双目炯炯有神,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小兄弟,你真是田世南的儿子?”
田原点了点头。
老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站起身,一字一句道:
“你跟我来!”
他在前面走,田原在后面跟着,两个人穿过一条狭窄的石廊,来到另一个石室。
田原的眼睛睁大了,他看到石室中间一字排开四具棺材,三具用钉子和棉纸红漆封得严丝合缝。
最左侧的一具里面空荡荡的,棺材盖掀起竖在一旁。
老翁走到棺材前席地而坐,把剑横在膝上,双手按住,并示意田原在他对面坐下。
到了此时,田原连大气也不敢出,顺从地坐了下来。
老翁的目光从田原头顶越了过去,直直地看着他身后的某处,老翁此时的目光里有的是难以言表的落寞与凄楚,与先前判若两人。
田原心里暗暗吃惊。
俩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连空气也凝固了,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偶尔有烛花爆裂,显得格外脆响。
老翁按在剑上的手稍稍动了一下,一个暗哑的近似于叹息般的声音从他手下响了起来,停了一会,又是一声长长的凄凉的叹息。
田原差点以为是那三具棺材里发出来的,唬得毛骨悚然。
老翁的手在剑上轻轻摩挲,一个幽暗凄楚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响着,在石室里盘旋缭绕着,经久不息。
这声音宛若月黑风高的旷野,一个幽魂在萋萋的衰草和枯树间徘徊,若隐若现若断若续,连四周的烛火也为之暗然。
田原双眉微耸,挺直了腰板,他听得到自己的心在这幽魂般的吟唱里怦怦直跳。
老翁一动不动端坐在那里,若不是两只手在轻轻抚动,田原定然以为他已气绝身亡。
在这寒冷凄切的剑声里,田原看到老翁的脸上渐渐凝结着一层细密的白霜。
过了许久,他的两道寿星眉动了一下,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他眼中滚落下来,他无声地哭着。
他的手在剑上猛地一拍,呛啷一声脆响,田原觉得一股巨力袭来,不由地晃了两下。
老翁的手在剑上不停地拍着,呛啷之声不绝于耳,田原觉得体内翻江倒海火烧火燎,赶紧运作真气抵御老翁的剑声。
老翁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突然扯开嗓门高声吟唱: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田原听到老翁吟唱的是李太白的《侠客行》,心为之所动,热血翻腾,禁不住也以掌拍膝,长啸长吟: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老翁吟到激昂处,猛地跳了起来,身影如同狂风,忽左忽右,手中的剑在棺材上啪啪地拍击着,震得棺材不住地颤动: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下,白首太玄经。”
老翁大吼一声,身子高高跃起。
他这一声吼,震得田原耳朵里嗡嗡作响,老翁落下时重又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那把剑横在膝上。
两个人都已热泪纵横,呆呆地坐着,又是许久都没有声音。
老翁轻轻地呢喃:“爷爷,爹,这把剑今日总算物归原主了。”
他双手稍稍一动,剑光一闪,田原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把剑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田原盘着的膝上,田原只觉得微微一沉。
田原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老翁。
老翁道:“你可知道这是把什么剑?”
田原摇了摇头。
老翁轻声说道:“飘香剑。”
田原听到飘香剑三个字,浑身一震,双眼怔怔地看着老翁,老翁加重了语气:
“这就是你们田家的飘香剑。”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算起来这剑离开你们田家已有三代人了。”
田原哦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低语道:
“不,不可能,我从未见过此剑,也未听爹爹提起过,什么飘香剑,只怕是武林中哄传而已。”
老翁微微笑道:“别说你爹,只怕连你爷爷也没见过这剑,田家的飘香剑,历来的兵器谱都是排名第一,岂能有假。”
田原看看膝上的剑,又看看老翁,他仍一个劲地摇头,不肯相信老翁的话。
老翁笑道:
“也难怪你不相信。”
老翁站起身,在棺材前慢慢踱过来踱过去,田原的目光追随着他。老翁叹了口气,他走到最右侧的那具棺材前,转身问道:
“你知道这里面躺着的是什么人?”
田原摇摇头。
“你太爷。”老翁道。
田原啊地一声惊呼,嘴巴张得很大,再也合不拢,他这一惊当真吃得不小。
老翁走到第二具棺材前,又问道: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