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大营,本是正元帝为进攻大夏, 拿下吴越等地, 拓展大业版图而训练的一批精锐。正元帝在时不住调拨军费,将清江打造成了一座兵镇, 高竖墙广积粮,为的是有一日能南下进军。
卫平就是凭着这些扛过了两边夹击, 可若是再无援军,他被重重包围, 也不知还能再守几日。吴三的大军赶到之前, 卫平已经七日不曾合眼。
魏宽的军队接到了信报, 知道晋军绕过浒州直取靖城,是想解清江的燃眉之急, 趁着晋军未来加强攻势, 卫平亲自守在城楼上,日夜不休才打退了一轮lún_gōng城的兵丁。
吴三援军一到,魏宽大军立时撤退,秦昭的军队只要再踏过了庆州,就能直逼京城了, 他们在清江耽搁不起。
卫善就在水寨中见到了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的大哥卫平, 卫平已经多日不曾睡过,见过吴三林文镜,又命人杀牛宰猪招待兵丁, 自己才饮了两杯酒, 便撑着手在桌前睡了过去。
师清如招待卫善, 见她随军而来,贴身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几件,人比过去瘦长了许多,风尘仆仆的模样,知道她是惦记着卫平才赶来的,心里万分感激,若不是晋军齐时赶来,清江还不知守不守得住,眼圈一红,对卫善道:“妹妹可真是,这一路辛苦了罢。”
卫善一把握住师清如的手,笑晏晏道:“不辛苦。”
她的精神比才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越是替将士百姓们做得多,她就越是神采飞扬,经过渭州城时,百姓献上一付红甲衣,她此时就穿在身上,腰上是当年秦昭送给她的那付羊皮箭套。
上头的描金图早就褪了色,两只细嫩的手也磨出了茧子,如今她的箭术大有长进,骑在马上也能连发箭矢,竟也能骑杀敌人了。
师清如被她两只手一握,觉出她掌心毛糙,翻过来一看,见原先细如脂白似玉的手掌上头生了一层老茧,当真落下泪来:“妹妹歇一歇罢。”
“不歇了,我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侄子侄女们呢。”她说着便笑起来,满面开怀的模样:“只是这回来得急,没得置办见面礼。”
师清如紧紧搂住她的胳膊:“还要什么见面礼,我是再没想到,京里会出那么大的变故的。”满面询问望着卫善道:“陛下……陛下当真是个痴儿?”
师清如自嫁给卫平之后便没有再回过京城,正元帝驾崩,永平帝登基,他们都只上过丧表贺表,久不回京城,有许多消息都不灵通。
连师朗也不曾想到,正元帝会把江山交到个傻子孙儿手里,听见流言还大骂无稽,外头传得越来越凶,师清如将信将疑。
卫善微微点头:“承吉还是太孙的时候,齐王妃下的毒。”这事儿冰冻三尺,早已经不知到底是哪一片雪花先落了下来,今日态势,实则人人都在其中出了力。
师清如倒抽一口气,三军将士竟效忠一个痴傻的皇帝:“我父亲还道不会这么快就生乱呢。”师朗的话更不留情面一些,他猜测着京中会有大乱,也还期盼永平帝能够顺利成年,可他没有想到,永平帝自己就是乱象的核心。
两人说了几句话,师清如便给卫善收拾屋子,又让丫头烧了水来:“我看妹妹替换的衣裳都不堪穿了,不如先拿我的穿上,虽是旧衣都是洗干净的,妹妹别嫌弃才好。”
师清如也已经许多时候没有裁过新衣了,拿出来的都是旧衫子,卫善随过军,方知卫平当年调侃秦昭时说的都是真的,不说洗澡,有时连擦脸都来不及,能够穿一身干净衣衫已经不易了。
她已经连着几月都没有泡在盆里洗过澡了,能用热水擦身抹脸已经是件奢侈的事,此时终于见了浴桶,整个人热水里一浸,长长吐吁出一口气来。
沉香洗干净手脸替她洗澡,人人都对能换上一件干净衣衫而觉得舒畅,沉香一面替她洗头,一面道:“早知道我就该多塞两块香胰子带出来。”
卫善眯了眼泡在水里,轻声一笑,自然不是不累的,只是仗越打越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反而不觉得累了。
沉香跟着又问:“这下公主该去找王爷了罢?”
他们夫妻已经经年未见了,在京城送走秦昭,一恍到如今两年多了,这两年里世事变幻,对彼此的
思念自来都是支柱,此时眼见兄长平安,清江有了强援,也该去和秦昭会和了。
卫善睁开眼,对沉香道:“你让吴将军调一队人马,明日咱们就往陇州去。”
沉香欢喜应上一声,公主无有一日不再思念王爷,两人能够重见,实是一桩大喜事:“城中也不知还有没有商号开着,总得替公主置办些东西才是。”
卫善出来的时候便是轻车简从,并没带多少东西,一路上又散尽了钗环,将自己值钱的首饰都分给了沿途百姓,到了清江就只余下几件换洗衣裳,和身上一付红甲。
总不能就这么去见晋王,沉香一面打算一面想着去城中裁些布,总得赶制出条裙子来,钗梳不齐,王爷见了岂不心疼。
卫善听她满口中打算,失笑出声,点点沉香的鼻尖:“他难道没见过我华服盛妆的模样?”倒是从未曾见过她身披甲衣的模样。
沉香叹息一声:“公主都多久没照过镜子了?”说着用巾子替她把头发抱起来,“连我看了都要掉泪的,何况是王爷看见了。”
卫善伸手摸了摸脸,知道自己确是瘦了许多,生完保儿之后就没胖起来过,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