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扬轻咳了一下,小声道:“有两个兵士早间巡逻的时候踢翻了人的鸡笼子,飞到了对面炸果子的油锅里,油星子溅出来烫了一个吃客的手。”
陶文姜兄妹皆是一副“只是这样?”的表情。
许子扬也觉得有些尴尬,道:“我二叔言说千里江堤毁于蝼蚁,事无巨细,悉究本末。”
陶文姜不屑道:“难怪老武安侯夫人都不肯给你们下请柬,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陶文梧却道:“百尺之室因突隙而烟焚,涉军政无小事,许御史并非闻风奏事。”
陶文姜摊手道:“可到底因为这些微末小事儿得罪了武安侯府,听说那武安侯用兵诡诈,杀人如麻,堪比恶鬼。”
许子扬摇摇头道:“武安侯府不会因为此事恼了我家门的。”
看陶文姜不解,陶文梧轻声解释道:“武安侯华明澜自接管了军巡司后从未出过差错,京中治安虽称不上夜不闭户,倒也算是太平盛世。因着武安侯是皇后亲弟且名声不好,多少御史眼盯着却只揪出这些小事儿来面圣,不越发显得武安侯本事了?”
陶文姜不由得轻笑一声,道:“塞翁之马,这样说来武安侯府还得谢谢你二叔,为何连帖子都没下一个。”
许子扬道:“武安侯只为老母请了女眷,男客却只有相熟的几家,既没有权臣也没有贵戚。”
陶文姜和陶文梧对视了一眼,心里也觉得这武安侯府倒是小心翼翼起来了。
许子扬道:“当今皇后有三子,皇太子既长又嫡,位子是最稳当不过的了。任谁来看只要华家不忤逆,必定再有几十年的荣光,更何况华明澜军功彪著,正是烈火烹油之时,此时收敛锋芒才是上策。”
心中还有话却不妥不快,他咬了牙道:“这次武安侯老夫人宴请的女眷,多是豪门贵妇,又不少携着家中女儿的,大都待字闺中,那武安侯言行怪诞,二十四尚未娶亲,外人也能猜着几分了”
陶文梧腾地一声站立起来,额角蹦出青筋,指了指许子扬,又看了看陶文姜,半天吐字道:“岂有此理,我们不去了!”
噗呲,陶文姜笑出声来,道:“哥哥傻,若当真宴无好宴,爹娘怎会应下?”
陶文梧转而一想,却是如此,也是听闻这武安侯惯会调弄风月,公主,郡主乃至宫女都有传言,府中豢养的姬妾无数,平时只当一段fēng_liú荒唐事,但若牵扯一点自家妹妹,随即怒火中烧,万般不能容忍了。
他沉思了一下又忧道:“怕爹娘也不甚明其中玄机呢,还是要跟娘亲商议才好。”
陶文姜不以为然,却看到许子扬在一旁也点头应是,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就收了说话的心思,掀开盖子看了一眼茶汤,嫌弃的盖上道:“这六安瓜片还是去年的旧茶。”对陶文梧撒娇道:“我知道你还私藏着普洱的茶饼,让人掰下一块泡来给我解腻。”
陶文梧气道:“你倒像没事儿人一样,枉我在这里替你忧心。”又指着茶碗道:“新茶虽还没上,这茶也是妥善保存的,不差新茶鲜嫩,偏你嘴刁。”
看陶文姜将茶碗推至一旁,嘟了嘴,也不说话,也不喝茶,只得自认倒霉,叹气向门外踱去,偏还嘴硬:“我看看那茶饼可有散落下的茶渣,倒是可以给你泡上一壶。”
陶文姜笑逐颜开,许子扬摇摇头道:“你知道文梧爱茶,那饼普洱他自得了就爱若至宝,你何必去招惹他。”
陶文姜微抬起了下巴道:“他一味儿存着,眼巴巴看着又不舍得喝多难受,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今儿先给他个由头解馋。”
许子扬摇头道她全是歪理。
陶文姜反驳道:“若是老武安侯夫人爱茶,母亲送礼却一时没有好茶饼,我哥哥是不是要尽孝心呢?所以说莫惜金缕衣,莫待无花时。有了心爱之物,当物尽其用才不负其性。”
许子扬听到武安侯府本就不太自在,此时又听她言讲莫待无花时,更是触动了心事。
陶文姜觉得这才子泛起傻来当真是有趣,她漫不经心的问道:“难怪老武安侯夫人着急了,你说那武安侯都二十有四了,为何不曾定亲?”
许子扬是端方君子,虽心中烦躁,仍压了郁气道:“我听祖父提起过,十年前他正在议亲,却不知怎的在宫中冲撞了庆阳公主,虽有当时的代王和王妃求情,仍被打了十板子,或是觉得羞于见人,他次年就去了边关跟随他舅舅罗将军,后来倒是屡屡立功,只是婚事却落下了。”
看陶文姜听得津津有味,拍了下桌子道:“着啊,含山说过有个宫女正打理武安侯的后院呢,定是他勾搭那宫女被公主撞见了,那宫女没受刑还被赐去侯府也真是命大。只不知那跟武安侯剪不断理还乱的安山郡主又是怎样一个故事。”
许子扬忍不住训斥道:“含山郡主怎么跟你一个女孩儿家讲这些事儿,更何况那安山郡主已经成婚,这种话语传出去岂不让她处境越发艰难?”
陶文姜眨巴着眼睛,无辜又不解。
许子扬叹了口气,认命道:“安山郡主是已故顺王唯一幸存的女儿。”
陶文姜啊了一声,顺王谋反不成,长子被杀,王妃服毒,自己也自尽在溃军之中,她小心翼翼道:“含山是怕我在京中不明状况,惹了话柄,才跟我说这些秘辛,本不是有意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