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澜夺了宝剑,对着陶文姜轻斥:“胡闹,这也是你能拿来玩耍的吗?”
以前只觉这人莫测,自他提亲起陶文姜便觉得此人不知轻重了,他年纪可比五叔还大些呢,文姜心里暗暗鄙夷,此刻见了人又生了畏惧之心,也不搭话,只闪在了含山郡主身后,堪堪露出头顶那缀了明珠的花苞来。
华明澜并不觉尴尬,身后的随从赵安自他手中接了佩剑,退到一边又拦住气喘吁吁跟上的郡主府家仆人。
含山郡主先声夺人:“侯爷好大的威风,就这样带着人大模大样闯进来不说,还训斥
我府上的贵客。”
华明澜不理她,袍袖一挥,抬脚进了厅堂,道:“含山王爷戎马一生,我作为晚辈钦慕
已久,闻听后人有难,岂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我从长公主处赶来,自然也是代公主询问的。”
进了大堂见了黄氏,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夫人安好。”
华明澜是一品的兵马大将军,超品的侯爵,平素里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什么时候给一位二品的官太太见礼?含山郡主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连那小妾扒着门哆嗦着站起来往这边探头探脑也全然顾不得了。
黄氏自然不能坐着受他全礼,却听华明澜道:“我与陶大人虽同朝为官,但陶大人是建宁十五年的进士,彼时我还不过垂髫幼童,且陶大人为官清正,高瞻远瞩,实乃我的良师,夫人当受我全礼!”
含山深觉事有蹊跷,一个文官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武将的良师了!
华明澜行了礼,在黄氏下首坐下道:“事急从权,夫人莫怪我无礼。庆城公主得了消息就觉得有些不好,现下正招了太医调理,才令我快马赶来帮她老人家看顾一二。”
含山郡主冷笑道:“我府上不过一些小事,哪里劳动得起武安侯?”
华明澜亦冷笑:“含山郡主纵奴行凶,害死人命,仪宾要告御状除封号呢,方才就在此地还乱成一团,岂是小事?若是一个不当,伤了在场的夫人小姐,你又当如何?”
含山郡主方才的确怒气冲了头,在一屋子娇贵人前就舞枪弄棒起来,刀剑无眼正有些悔意,此时也不能再驳回去,只悻悻的吩咐左右:“上茶!”
门外匆匆赶来一人,灰袍圆领的家常衫子,生的倒也端正,只不过眼神犹疑,神色慌张看起来不太牢靠罢了,他尚未进来参拜,华明澜已猜中他身份,向黄氏一拱手道:“此时多有不便,请夫人小姐偏厅稍做。”
他说着夫人小姐,眼风却也未给陶文姜一个,端的正派体面,含山郡主也不想来人窥见黄氏等人,便不怪华明澜喧宾夺主之过,冲着黄氏,文姜点了点头,让仆从送她们去偏厅喝茶。
那人正是这郡主府仪宾马敬元,步履经过表妹时也未曾停留,更完全没个眼力见,黄氏等人还未离去,三两步窜到房里就要给华明澜请安。
华明澜背着手受了他的全礼,含山羞恼得满脸通红,这仪宾当真上不得台面,他虽无官位品阶,但好歹是与勋贵结亲了的,竟行了跪拜礼。
华明澜似笑非笑得看了一眼含山,道:“仪宾请起。”
那马敬元一改戚容,竟笑着一旁站立,在他看来,只有国舅爷这种身份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含山王府这种半路子来的异性勋贵,荣耀说夺也就夺了,没甚了不起。
华明澜问道:“说来也怪,我见郡主,仪宾都神采飞扬,却不知何故府上正门竟已拉起了孝幡?”
马敬元闻言也是一愣,含山双眼顿时似要喷出火一般恨盯着他。
这时有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响起,原是那表妹小妾一步步挪了进来,掐着帕子翘着兰花指蹲行了一个福礼,戚戚哀哀:“是妾身那没福的妹妹,被郡主......昨日去了。”
华明澜嗯了一声,问马敬元:“这是何人?她那妹妹又是何人?”
马敬元哈着腰:“回侯爷,这是我表妹,现房里侍候,她死的妹子也是我房里侍候的。”
“哦?”华明澜一挑眉道:“既然是房里侍候的,生时再得心意,厚葬了也就罢了,怎么阖府拉起了白幡,让人看见了还当贵府有了大孝,岂不是胡闹?明日里堂官参你一个宠妾灭妻,不敬宗室的罪状来,仪宾可吃罪得起?”
马敬元顿时一身冷汗,他是想让府里带点孝,挂点白布白花尽尽哀思,可没想到表妹如此糊涂,竟将这些花头做在了门外头,立时就冲那表妹道:“无知妇人,你干的好事!”
表妹也是满腹委屈说不出,分明是马敬元吩咐的要将事情闹得大些,让含山那个泼妇彻底怕了他,郡主府的库房才能任由他使。表妹乖觉,又有一身唱念做打成套的好把戏,不仅生生扛下了指责,更一副伤心欲绝的哭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只她与我朝夕相伴几年,实不愿她走了也这样无声寒酸,穗儿妹妹实在死的冤屈。”
听了穗儿的名字,马西官也面带戚容,扶起了表妹,哽咽道:“那也过了,是她没有福气,多烧些纸钱给她,还望她能投个好胎,下世能有个宽宥待人的主母罢了。”
含山郡主不耐烦听这对贱人做戏,偏厅里的陶文姜却被仪宾的言语惊到了,他是在说含山苛责小妾,还要咒人家下世再做妾?知晓含山的西官有些上不得台面,不想竟颠三倒四至此,这太后真是做的好大媒!
厅堂里一个男声再次响起,陶文姜一听就是华明澜,他这个人城府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