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容拂:……!
她十分生气,绷着张小脸,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愤然道:“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欺凌弱小!”
它自然听不明白,似乎不愿意她在外面停留的时间过长,便催她回去。
见它毫不在意的模样,容拂更加生气,“你这种行为太过份了!简直卑鄙无耻!”
它赶她回洞穴,见她站着不动不肯回去,它顿时就警惕起来,冲她低低咆哮,容拂仍愤愤不平,“你还生气了?我说的不对么,幼鸟才多大,况且那么可爱,我刚说完我要养它们,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她絮絮不休,它嫌她聒噪了,不耐烦地低吼。
如今与它相处久了,容拂也知道它最怕什么,它刚刚呲着牙冲她吼过来,她立即就红了眼圈掉眼泪,抽抽嗒嗒,故意哭出声儿,它烦燥地走来走去,瞥她一眼,她哭得更凶了,于是野兽变怂兽,低头舔她挂在颊上的泪珠。见她没有按它要求回洞穴并且还要去被雪压断的树枝间找幸存的幼鸟,也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地守着。
她倒是又找到两只幼鸟,只不过离了巢穴都已经冻僵了,她带回去在火堆旁烤了半天,差点儿没烤熟也没能使它们苏醒过来,容拂耿耿于怀,于是直到晚上睡觉时仍在赌气。
猔不明所以,照旧要把她扯过去放在身上抱着,她连斥带吼地不肯,自己蜷在火堆旁,拿后脑勺冲着它。
它盯了她半晌,听她呼吸均匀,以为她睡着了,悄悄过去刚要把她扯过来,就见她正睁眼望着它,它爪子立刻一缩,又躺回去了。
它极有耐心,闭眼装睡,耳朵却竖起来听她的动静,感觉她睡着了,就再次摸过去,容拂拍掉它搭在她肚子上的爪子,仍旧不肯理它。
它也知道她是生气了,却不理解,爪子随即又摸了过去,反正她拍它也不疼,拍了几回,见她嘴又张开,虽不懂她说的什么,但它也知道大半是要像之前那般斥骂它,当下它就贴上去,舌头顶开她齿关,将她即将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容拂羞愤,推又推不开,它的力气哪是她能比的,于是酝酿了下便要哭,它仿佛察觉了,迅速将她扯过去,压在身下,头一歪,闭上眼睛装睡。
容拂不防,差点儿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想哭都哭不出来。
自从它发现了这点,以后只要容拂一哭,它就把她往身下扯,紧紧地压着她,不管她说什么,都只当没听见,当然,也听不懂。
于是它再想把她放在自己身上抱着睡,她就不敢作了,老老实实任它抱,睡在它身上总比被它压扁强……
前一晚一人一兽还在洞穴外赏了半天月,次日绝早,它就醒过来,要带容拂出去。
容拂发觉似乎每到十六这日,它都要去隔了两座山峰的那处峡谷。
外面极冷,容拂从脚趾到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想离开温暖的洞穴,于是假装“嘤嘤嘤”哭着耍赖,抱着它脖子不肯起来,在它耳畔轻声哄它,“猔最好了,从不会强人所难……”
它喜欢容拂在它耳畔声音轻柔的说话,带着她身上所特有的馨甜气息,所以她哄它时,它一动不动地听着,等她哄完了,它便“从不强人所难”地硬是把她扯起来,带着她去了峡谷。
与上次一样,它仍然只是默默望着峡底湍急而过的水流,容拂缩在它怀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它一动不动,倒像是在心底祭奠什么,仿佛这份祭奠的意识已经深入它骨髓,所以即便它如今只有野兽的思维,亦不能忘却。
这回容拂没有闹它,峰顶疾风阵阵、落叶萧萧,静静停留半晌,它便带她回去。
才迈出几步,它突然停下来,然后迅速躲到树后,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戒备。
片刻后,容拂也听到了动静,是从峡谷的另一头传来的,山中寂静,虽隔得有些远,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殿下,您身体未愈,何必亲自前来?”
一个声音恭敬道。
“无妨。”
回应他的是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嗓音,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冷冽与盛气凌人。
容拂浑身一僵,她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声音,赵皇后母子皆声线独特,太子萧迟年幼时尚且听不大分明,随着年纪愈长,他那略带嘶哑的嗓音令人过耳不忘,当年他亲至沈府发出的那道查抄令她仍觉在耳畔一般。
没想到太子竟会来了这里……
之前厉王萧止叛乱,听说是重伤了太子的,令太子卧床不能起,看来如今是好的差不多了。
萧迟淡声道:“萧止的‘羽字军’确定是受伏在此吗?”
“属下已命人仔细勘察过,确在此处。当时我们从平昌关一路设十八道埋伏至京城,‘羽字军’闯过了十七道,至此地,欲自峡壁通过时,被常将军命伏军以巨石砸落谷底。属下命人搜寻过,只是‘羽字军’自高处跌落又兼巨石砸身,落入水中又被冲落,能找到的完整尸骨几乎没有,也……”
阮咸顿了顿,见太子面色无异,方接着道:“也未找到厉王的尸骨。”
萧迟冷冷一笑,嘲讽道:“都说萧止的‘羽字军’堪称咱们大周第一军,不也死在我手中了么?父皇到现在都相信萧止谋反,他再带兵如神又如何,脑子不好用,自然不是我的对手!”
阮咸应是,“殿下谋略皆陛下亲自传授,岂是一外室子能比的?他虽长殿下两岁,却是名不正言不顺,若非陛下力排众议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