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城。
青柯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极端不好。白天上班奔波忙碌,按以往的习惯就是回到家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被闹钟吵醒才对。
可她最近总是会被同一个梦惊醒。
梦里,她穿着电视上常看到的古代大红喜服,独自一人在午夜沿着冷清萧瑟的街道往前走。头上盖着绣着一对绣着鸳鸯的大红盖头,明明遮住了视线,但她每次都总能准确地走到同一个地方——祠堂,一个很古老的祠堂。明明被布置得很喜庆,但这个祠堂里,除了她,却没有任何人,诡异的冷清寂静。烛火摇曳昏暗,却依稀能看清,原本该摆着喜桌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摆着灵位的供桌!
整间祠堂透着一股阴森!不,不止祠堂,她一路经过的街道,也是这般凄冷阴森。
对,渗透四肢百骸的森冷。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瞬间脑子好像完全清醒,她扯开盖头提起繁琐的裙裾掉头就跑。身后传来一声仿若从地狱升起透着寒气的低唤。
“青柯。”
她加快步子,也不知要跑到哪儿去,只是潜意识地想要逃离那个透着诡异的祠堂。脚步慌乱,身后的男声竟也一路尾随。
“青柯。”
声音越来越近,她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想要回头看一眼那个唤她的男人,陡然惊觉,她踏出步子的前方,俨然是一个透着氤氲雾气的万丈深渊……
“啊!”
一声透着恐惧的尖叫,青柯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
双眸惊恐圆睁,背脊骨一阵发凉,手绕到后背一摸,掌心微湿。
看着手掌心处的细小水渍,青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闭了闭眼。
还好,只是噩梦。
静静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才发觉嗓子一阵发干。她伸手开了灯,拖着疲软的双腿到厨房倒水喝。
真要命啊。青柯躺在床上两眼一眨不眨瞪着天花板,心里一阵无力。白天为望先居的顾客鞠躬尽瘁忙前忙后,这段时间晚上还只能睡那么两三个小时,再这么折腾下去,她会不会暴毙而亡?
了无睡意,翻了个身,青柯烦躁又苦恼地揉了揉脸。不安在心头萦绕着,她不自觉面色凝重拧起了眉头。
在她22岁以前她做的噩梦加起来都没有这段时间的多,现在还每晚都是同一个,她不认为这是偶然。
她的老家在铜镇,那是一个流传出很多灵异故事的地方。作为土生土长的铜镇人,青柯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世代流传骇人听闻的民间传闻只是吓唬猴孩子的手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从民国时期的祖辈起,他们家世世代代便是游走于阴阳不可言说的混沌地带与阴物打交道的,虽说不是深谙阴阳之道,但她也不算是对此一无所知,按她爸青勉生前对她的评价,她生于这样的家族,悟性也高,若肯下功夫,半桶水的功力也还是有的。
话是这般说,但他们家并不许她过多接触这方面的事。女子属阴,他们家祖祖辈辈与阴物打交道,阴气重,再过多沾染这种阴邪之事,怕会有损阳寿。
她也惜命,七岁前命不由己天生能看到那些脏东西,七岁那年生一场大病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好不容易不用再与飘荡的游魂或恶鬼睁眼相对后,她便很少再主动接触或过问那方面的事情。
即便是在梦里,也已经十五年没再感受过这种来自地狱般的阴气了,而最近的梦境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仿佛……她真的切身处地在与一个古人进行着一场中式的传统婚礼。
不,是冥婚!
做古人的新娘?在那个让人背脊骨发凉的地方?
光是想想她就瘆得慌。好不容易才离开铜镇那个同样诡异的地方,她可不想再到那个阴森森的地方去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哥哥青繁让她没事少接触阴秽之事,以免让她染上阴邪之气,只是如今,好像由不得她选。这些梦境来得诡异,痴缠不休,只怕,她已经被阴邪之物缠上了。
……
上班的时候,趁着没顾客上门的空档,青柯跟元老说了这件事。
元望先是青柯父辈的挚友,原本和青勉是同道中人,只是后来改行从医,开了家名为“望先居”的中药铺,倒也过得安稳平顺。青勉临终前将青柯托付给他,让青柯跟着他在药铺好好当学徒,交代不要再让她掺和到铜镇的事情去。青柯这一学,便在望先居待了两年。元望先这人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不易亲近的感觉,但对青柯还算是照顾,青柯不像上门顾客那般称呼他为元师傅,总是“元老”“元老”地叫,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元老一下一下轻缓摇着大蒲扇,半晌才似半带着揶揄之意悠悠道,“丫头怕是盼嫁了才会做这种梦?”
“我才不呢。”青柯黑线,撇嘴,“再说了,这种年代虽然有中式婚礼,但不至于这么凄清幽森。不像人间的热闹喜庆,倒像是阴间……”惊觉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是什么,青柯一下子闭紧嘴,不说了。
元老恍若未察,呵呵道,“那你说说梦里头与你成婚的男子是谁,形貌如何?”元老五十岁出头,接受的理应是近现代教育,说话却总是透着一股古代文人的气息。
青柯刚来药铺当学徒时觉得新鲜有趣,后来习惯了,可最近又有点听得不是滋味儿了。她一听到这种文人味儿的说话方式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浮起梦里的那场婚礼,耳边也回荡着那个她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