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何在?」周文帝一家子打完招呼后,就转头唤起大臣。
「臣在。」现任礼部尚书,也就是贾敛的表伯和长兄贾赦的岳父──张旭毕恭毕敬的出列。
「……」周文帝顿了一顿,才问:「上将军的后事安排得如何?」
这话一出,就连站在周文帝身后,心不在焉的贾敛都回过神来,双目紧紧地盯着张旭。
「回皇上,臣已经按本朝最高规格,安排人手至上将军府帮忙筹办。且臣等亦已经准备好谥号,只待皇上下旨。」张旭垂下眼帘,没有留意自家表侄子居然与戴并排,一起站在最接近周文帝的位置。
「张爱卿办事,朕放心。只是谥号此事,宜早不宜迟,张爱卿且说说都准备好哪些谥号。」尽管东厂番子四处寻找冰块冷冻牛金的躯体,但即使是周文帝下令急行军,回到京城时,牛金的尸首早已经出现了尸斑,开始腐烂,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张旭微微迟疑后,就抬手回道:「臣并几位大学士与左右侍郎一起商讨出适合为上将军谥号的一共五字。」要死,大伙儿一起死。
「分别是桓、平、庄、靖、勇。」旁边的几个皇子早就知道礼部商议好出来的谥号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周文帝的反应。
一听到这五个字,周文帝立时就变了脸色,脸色阴沉,一阵山雨欲来之色。身后的贾敛更是握紧拳头,指甲入肉,渗出鲜红的血。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哦?张卿不妨解释一下吧!」连爱卿也不叫了。
张旭心里暗暗叫苦,脸上仍是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
「回皇上,辟屠服远曰桓,辟土兼国曰桓。」贾敛听得明白,这不单是在说牛金攻城略地有功,还暗示他性情凶暴。
「治而无眚曰平,执事有制曰平,布纲治纪曰平。」眚是过失的意思,从这里看这几个解释虽然都只是说牛金没有什么过失,还不算是太坏的谥号。
贾敛闭上双眼,掩去狂怒之色。
他虽然把精力主要放在习武、行军打仗方面,但王翊对他的教育还是捉得很紧的,而且他自己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将来会得什么的谥号。所以,他清楚知道「平」除了张旭所指的那三个意思外,还有一个意思──惠无内德为平!
这条可是非常严厉的指控!意思就是说,牛金根本不配得谥,可是又拗不过皇帝,于是这些文官们就玩了一个文字游戏。
不知道贾敛已经处于暴怒状态之中的张旭却察觉到周文帝的阴沉的视线,深恨那几个把自己推出来的大学士,但仍然得继续说下去:「威而不猛曰庄,严敬临民曰庄。」同时,真心大度曰庄,执德不矜曰庄,德盛礼恭曰庄。这个好了,明罢着是讽刺牛金心胸狭窄、骄矜自大、无德无礼了!
「下面的这两个字是臣结合上将军为人而想出来的。」张旭眼见周文帝脸色越发深沉,他机灵地把自己摘了出来,说话飞快的道:「纲纪肃布曰靖,厚德安贞曰靖。」
「胜敌壮志曰勇,率义死国曰勇,奋身为义曰勇。」非常符合牛金的死法。
「请皇上决断!」飞快说完最后一个勇字意思后,张旭立即打躬作揖,连额头间滑落的冷汗也不敢拭去。
「敛儿,你看这五字如何?」周文帝的脸色勉强和缓了一下,他现在记起这张旭是贾敛的亲戚了。
「嗤!」贾敛毫不客气的道:「除了最后两个字勉强能见人外,前面那三个……」
他盯住站在百官最前列的那五位殿阁大学士,一字一句的道:「都是狗屁!」
此言一出,百官尽是哗然。
不同于武官的幸灾乐祸,就差拍案叫绝,贾敛说得太放肆,太光明正大,太不把文官放在眼里了,就是忍功最为深厚的文官之首──保和殿大学士景泰也不免变了一下脸色。
有不少御史言官可是这几位大学士的支持者,他们自觉受辱,立马就出列,疾言厉色的道:「皇上!这荣国公次子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朝庭重臣,着实无礼!理应革去军职、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请皇上下旨!」除却诸皇子、五位「受辱」的殿阁大学士,还有零零星星几个王翊的亲信外,在场的文官大半部分也俯首弯腰请周文帝发落贾敛。
贾敛却是半点也不怕,嘴角上扬,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李天琅见贾敛斜视自己的目光都仿佛是不屑似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见过贾敛和那个长得一副小倌脸、最卑贱的东厂阉人相处时,神情那个温柔、总会朗声大笑的,偏生对着自己这个高贵的皇子就一副轻蔑的脸孔,处处跟自己过不去。当然,李天琅是不会想每一次都是谁先挑是事端的。
他状似好心的道:「贾敛兄弟刚从战场回来,年轻有为,立下大功。这时杖责他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呢?不若功过相抵便是了。」他早就收到消息贾敛这次在战场上的表现很是耀眼,要是能够这样抹去他的功劳就好了。
「不行!」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徐一敬强烈反对。
他们并不是为了小小的一句「侮辱」而要求杖责贾敛的。这群老狐狸每天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句句指桑骂槐,不往对方痛脚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