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之无常,很多时候都让人猝不及防。比如吴王周宁起兵这件事。
在知道叛军直奔中州而来后,朝廷立刻发出勤王令,诏命四方将士入京保卫天子,因为京城的禁军实在不堪大用。
出乎世人的意料,各方将士接到命令后,除了少数人忠心耿耿,星夜兼程地赶往京城外,大部分手握重兵的地方将领则按兵不动,不想掺和皇室的内斗。
这些隔岸观火的人,大多与周宁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大家都想等叛军和朝廷斗出个结果,再决定帮谁。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朝廷的威望已经如此微弱。也许不仅仅是周宣周宁这样的皇族心怀不轨,其他几州的封疆大吏未必没有异心,只是因为时机不成熟,大家都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楚州这边,白俊武原本打算率领手下兵马回京述职,在听到吴王造反的事后,他立刻停止行程,一连数日逗留在州城。
白俊武之所以不愿动身,其实是因为不久前父亲白敬文的一封信。白敬文让他不要忙着回京,先带领兵马留驻扎在楚州静观局势。
白敬文其实也和周宁暗中有联系,可以这么说,京城中许许多多类似白敬文这样的世家大族其实私下里都和周宁有来往,周宁有要造反的想法,他们早就察觉到了。
这些年来,大夏的国境几乎每年都有兵灾,不是这里民变,便是那里兵反。
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暗暗猜想:这大夏国的气数只怕要尽了。
韩元在听说周宁反叛后,立刻写信给驻扎在越州的朝廷北军元帅司马贞,希望他立刻挥师攻打吴王的老巢吴州,让吴王后勤中断,无法安心进攻中州。
除此以外,韩元写信给白俊武,希望他能带领楚州各路兵马进勤王,拯救置身险境的天子。
…
南平府,韩家后院的一间密室内。
十几个身着便服的男子,安静地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似乎在商讨什么大事。为首者正是南平府大将军,朝廷一等伯爵—韩元。
事实上,如今的韩元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圈子中的人包括李馗、马二憨、二毛,大虎二虎两兄弟,以及其他几个名号不显的军官。
“各位弟兄,吴王周宁造反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韩元率先开口道。
如今的韩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了,两年来的种种险恶经历,已将他打磨成一个既圆滑世故又刚毅果断的上位者。
“伯爷,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听说了。”李馗恭敬地回答。
李馗在众人中的地位很高,不亚于二毛和马二憨。尽管他的年纪比众人大了足足一轮,但众人和他完全没有年龄上的代沟。除了韩元,其他人平时见到他都会恭敬地叫一声馗哥。当初在临武城,韩元中箭昏迷,若不是李馗接替他守城,只怕大家都要葬身其处。
“伯爷,听说您不但给司马元帅写信,让他率军攻打吴州,还给白俊武也写了信,让他带领大家入京勤王?这个,标下愚钝,实在不明白您打的什么主意。”
见众人都不言语,马二憨忽然向韩元提出自己的疑问。
“好,很好。看来你马二憨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头傻脑的憨贼了。”韩元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二毛,大虎二虎闻言,忍不住大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三人的心中却隐隐有些难过。
当初一起从烂桃村出来的二十多个少年,如今还活着的,只怕连一半都没有了。
韩元继续道:“大家好好想想,你们认为我写出去的这两封信,会不会收到预期的效果?”
李馗略加思索,道:“伯爷,我觉得恐怕不会。越州离吴州那么近,吴王造反,越州元帅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么久了他都按兵不动,只怕伯爷的一封信也改变不了什么。”
“馗老哥说的有道理。”马二憨接着道:“还有那个白俊武,他上次在州城,他不是还想害伯爷么,怎么可能听伯爷的话带咱们去京城打叛军。”
韩元点了点头,对两人的话很满意。不过,他总觉得整个讨论气氛太沉闷了,除了李馗和马二憨,其他人几乎都一言不发。
“二毛,你起来说说你是怎么看的。”韩元直接点名。
二毛一脸茫然地站起来,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支吾道:“其实吧,我想说的,馗哥和马二憨都已经说了。”
“大虎二虎,你俩呢?”韩元又问道。
大虎和二虎硬着头皮站起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兄弟俩是属于那种爱耍小聪明,但见识和本事都很有限的人。无法,俩人只好也像二毛一样,推说自己想的已被李馗、马二憨说了。
韩元正了正身子,严肃道:“这样可不行,大家聚在一起商讨事务,为的就是集思广益,各抒己见。你们每个人都要说说自己的想法,不然岂不是成了我,李旅将以及马二憨三个人的事了么。”
二虎忍不住道:“不奇怪,你们都是念过书的聪明人,俺兄弟俩大字不识一个,说不出那些道道。”
马二憨笑道:“二虎,你又瞎扯犊子,你看我像是念过书的人?”
大虎替弟弟道:“二憨,俺听说你已经偷偷地拜了个先生,让人家教你识字了,是不是?”
马二憨点点头,又道:“你俩别羡慕,有志气自己也找个先生。不管咋说,咱哥几个现在不大不小也是堂堂的爵爷了,大字不识一个,不怕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