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珏道,“既然您很少生病,那日怎会突然身体不适呢?”
何远礼笑道,“这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再好也比不过你们少年人的,稍不注意便容易生病。不过这说起来,那日还有件事颇为奇怪”。
“那日上午,司夫人突然到济世医馆来,说是数日来身体不适,精神萎靡,我诊了半日也没诊出什么病症来,便如实告知。司夫人也没追问,留下诊金和谢礼便走了。我只是奇怪,这沈家乃医药世家,医者辈出,甚至有被召进宫中作御医的,司夫人怎会放着自家人不去问,偏要付钱来这医馆瞧病呢?”
傅珏心念一动,道,“司夫人的谢礼,是何物?”
何远礼道,“只是一盒宝沐斋的点心和一小瓶流芳阁的酒罢了,我素来没有吃甜食的习惯,吃了两块便搁下了,酒是流芳阁上等的好酒,便都饮了”。
玹璟在背后轻声道,“这沈千千也是让人费解,沈家一个劲想要置身事外,此事却总是牵扯到她”。
傅珏不语,又拿出那药方,“这是金慎开的药方,劳烦您看看有什么问题”。
何远礼接过细细地看,不由拧了眉,“细辛?”
傅珏立即道,“这药方有问题?”
何远礼摇摇头,“药方没有问题,但人有问题”。
傅珏道,“人如何有问题?”
何远礼道,“若这方子是开给司洛公子的,那细辛是断不能有的。细辛不能用在阴虚阳亢的人身上,而司洛公子正有此症状。我记得那日金慎代我去诊病时,我特意将司洛公子的情况告知于他,他不该在药方中加这一味药的啊”。
何远礼多年来为司家的人诊病、调理身体,司洛有何病症,他自然清楚不过。
可金慎为何明知司洛不能用细辛,却偏偏加在了药方中?
回客栈的一路上,傅珏都闭着嘴。
玹璟一个人颇为不安分,坐着叫累,躺下又嫌马车晃的太过厉害。
傅珏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无奈玹璟不肯安静,傅珏也只好听着。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金慎和沈千千身上。可惜这两人,一个身死魂消,一个下落不明,这要如何查下去?”
傅珏仍是闭着眼睛,却终于开了口,“若是寻常案子,了然居定是不会浪费人手的。但此案是由将军府委托,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只能撒下人手,由寻字诀去追踪了”。
于偌大的一国中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是此时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
玹璟晃着腿,盯着傅珏的脸看了半晌,突然道,“司越显然知道他这个宝贝儿子在外面寻花问柳,若是沈千千也知道司洛与柔桑的事呢?”
傅珏睁开了眼睛,车厢内吊着的烛灯随车身摆动,火光映在眼底明明灭灭。
玹璟道,“这件事,司洛这边清清楚楚,叶闲,柔桑,何远礼,全都可以一查到底。可一旦牵涉到沈千千,线索不是断掉,便是死无对证。司洛死于藜芦与细辛长年累月积下的毒,金慎交给柔桑的药方中有细辛,沈千千梳妆台的那只楠木匣中有着藜芦的残余,这些是如何会联系在一起的?那日本该替司洛诊病的何远礼为何偏偏在沈千千找过他之后就生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