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我看见大哥哥脸色一变,一股强大的力道将我从他身上抽离,遁着因进攻而展开豁口的戾气,远远抛出了火海之上。
我怔忡的望着他,可却越来越远,直到他被黑雾吞噬,坠入了底下那片火海之内,再无生还的可能。
记忆犹深,从未忘却。
神思过往,再回现实,我依旧躺在白府这片被封锁的客房中,等待着葬身火海,火焰将木质书架烧得劈啪作响,而我却还能在这剧烈的声响中寻到一丝喜乐在外面悠悠奏响。
他们如今可拜完天地了?
墨笙哥哥,前世你救我,今世我还你,同是身殒火海,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再莫提及。
黑烟随着火焰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屋中早已一片浑浊,才知这情,这债,这人世,再没有我可挂念之处,师父曾说过,该忘之时必定会忘记,亦是说此时?
看来,是该忘了。
不知混沌了多久,当脑海中那片火海消失殆尽,我微微展开眼睑,却见月色已经落下,我正恹恹的躺在师父的怀中。
我一笑,有气无力的道:“念念终于回家了。”
师父不语,乃是继续抚摸着我那冰凉的脸,比师父那千年寒疾的身躯还要寒冷。
这种感觉甚好。
许久许久,我只知那黑夜又更深了一层,师父才幽幽开口。
“可愿忘了?”
“愿。”
“不再惦记?包括他的生他的死。”
“不再。”
师父略一欣慰,脱下了自己的白服外套给我盖在身上御寒,还将干柴点燃,封住了洞口将要吹进来的寒气。
果然这天下只有师父与姐姐对我最好。
“如今可有何打算?”
他又问。
我微微一顿,想也不愿去想,张口便道:“念念如今只想快些寻到神草将姐姐唤醒,将师父的顽疾治愈,便再不奢求别的东西。”
“可当真?”
“自然是当真,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又历了一次肝肠寸断,念念也是有血有肉者,岂会不疼,以往不同,这次疼过之后便醒了,世间情情念念,不过过眼云烟,何必执着于他,不值得。”
不值得,他不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但已经付出的,我也不怨,结束便是最好的释怀与解脱。
望着师父面上寒冰般的面具,我竟有些心动,便伸手过去,可师父却将脸转开,躲开了我的手。
“师父曾经说过自己面相丑陋不宜见人,可即使这样你仍旧是我的师父,如今念念即将魂灭魄离,身归混沌,只希望在临死之际可以看一眼师父的尊容,难道师父不愿?”
“为师几千年来一直戴着这方面具,如今已入了骨血,若是强行拿下,便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为师只是害怕惊了念念,不见甚佳。”
明知道这只是师父的一贯托词,便还是只能乖乖将手收回,不看便不看吧,只要如你若愿,便好。
眼皮开始在这阴冷的寒洞中打颤,无数小鬼伏在了我的耳边低语着地狱的鬼吟,师父将他们驱散而去,刮破食指在我额间轻轻一点,口中念念有词。
许久,我只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了空中,却始终看不清师父的方向。
“念念,师父已用法力将你的元神送至你在凡间的肉身,从此之后,你便唤做千凝,只有帮助堇寒太子完成今生之愿方能重返仙位,登上九重之天。”
耳边闪过师父这句话,我便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感觉都消失了。
当一抹流彩如一道流星般脱离念念的身躯时,那位白衣男子终浅浅一笑,望着流彩远去,他默默扯下了面上那尘封千年的面具。
然而面具之下,竟是南荣墨笙的脸。
他唇角微翘,但眼眸中却又一种道不明的深意,让人始终捉摸不透。
“念念,为师只能如此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将我忘记,千年之缘根深蒂固,唯有让你肝肠寸断生死一回,才能助你完成天帝所托之事,并非为师心狠,实在天意难违。”
说话间,他情不自禁将怀中那不省人事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些,“你的原身师父会替你照料周全,待你终有一日成为九重天天后之时,才不辜负了青丘一族的期望,不会辜负师父对你的期望。”
可是话虽如此,他的眼中为何会浮出一层润润的红迹。
或许就连他也不曾想过,不曾想过这样一个小小的爱徒,竟会成了他终身难以释怀的记忆。
“念念,不论你是生而为仙还是生而为人,都不用惧怕,为师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绝不让心怀邪念之人伤你半分。”
摇曳的树枝打乱了他的影子,他将女孩抱起,向那寒洞的最深处走了去。
幽幽的流彩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银蝶,带着花蕊绕着天云而行,抚过月色的妩媚与淡然,吻过松柏的坚硬与不屈,顿足在群山间萦绕不散,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最终这抹流彩还是顺应了天意,遁着固定的轨迹,越过群山沟壑,落在了那远在千里山顶之上,一个昏厥的女孩身体中,昏睡的女孩浑身发出银光,被月色的羽翼包裹,待光线逐渐消散,女孩终从那沉睡中冉冉苏醒。
她揉了揉明澈的眼睛,呆滞的望着四周,却见周围不仅陌生而且寒气森森,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更不记得为何会流落于此。
黑夜犹如一张大网,指引着她一步一步踏向那更黑暗之地,女孩一脸迷茫,却朝着那悬崖之处行去,脚下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