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行云几番流转,清澈如湖边激起的淡淡涟漪。
卿寒望着眼前卿然的轻裙翩翩,侧目轻视,不由低眉沉吟。冷卿寒,冷卿然,如此相似的名字,只怕她不承认都不行吧?
卿寒微微挑眼,忽地想起广袖中月白色的玉瓶。佩环轻鸣,淡香轻拂。
“卿寒。”
卿寒抬眸,眼前却是一个黑影晃过,银丝微闪,一袭深红色长衫,鼻梁挺傲,方才走至房内,冷卿然便微微一福:
“见过父亲。”
冷长萧走至房中,发丝间夹杂着碎冰凝雪翩翩而来,嘴角微微轻扬。
“卿寒,歇息了几天,如今身体可是好些了?”
卿寒抬眸,从床上而下,清音微荡:“回父亲,已无大碍。”
“御医说你中的是天机之毒,方寸入骨,当真没事?”
卿寒不由凤目轻扬:“父亲也知道天机毒?”
“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冷长萧说话的时候,眉眼平静,确是不像说谎。
“我见你身体也好了不少,当是去见见你大姐。”
卿寒抬眸,似乎有些惊异于冷长萧的意图,恍然是深邃莫测。
“是。”
卿寒微微一福,白衣之上发丝分寸轻扬。眼前的冷长萧,眼眸深邃,明显不是一个简单之人。冷家世代为官,朝中人脉亦必是复杂交错。
“卿然,你若有空,便陪你二姐去趟太子府吧。”
冷长萧嘴角微扬,却是转身,唯留一个萧瑟背影。
“太子府……”
卿寒沉沉低吟,纤指却已紧紧捏紧衣衫广袖。只一回眸,卿然已经侧目而视。
“二姐你难道不知?大姐可是朝堂闻名的澜王正妃。”卿然微微挑眉,“便是父亲也要让她三分。”
卿寒不语,却是转身进入屏风,换上一袭淡紫色芙蓉裙,眸心浅浅若水。
也许,冷家这泓浑水,她是势必要去趟一趟的。
二月迟到的春风,如一抹轻尘,落到仪涼之上,化开青松上冠巅的白雪凝冰。
卿寒随着卿然步至太子府时,恰是黄昏时分,晚霞映天,与青石板上融化的积雪互相照应,远远望去绛皓驳色,煞是好看。
“大姐。”
方才入了正厅,卿寒便望见一袭红衣,确是艳美,如一盏海棠,妖娆多姿。
“卿然,你今日怎得空到我这里?”眼前女子玉指一抹,轻尘微扬,随着琉璃盏洒落纤纤幽绿,只片刻便望见了卿寒,“你……”
卿寒微微俯身,凤目一扬,眼眸间流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异样。
“二姐,这便是当朝太子妃,冷卿颜。”
卿然轻轻抬手,言语之时面容却是微僵。卿寒品出卿然的意思,却是甩袖微言:
“原来是大姐。”
冷卿颜站在卿寒之前,仿佛只一瞬,便执起琉璃盏递到她眼前:
“也是,二妹常年不在家,与我生疏也并不奇怪。”
卿寒不由一愕,只轻轻点眸,便接过幽绿的琉璃盏,轻抿一口。
冷卿颜,当朝太子妃。倘若当真如此,那么冷家如今便是依附于墨千澜。这样看来,她与冷家,非亲而敌。
“二姐,你怎么了?”
卿然意识到卿寒的异样,只轻轻言语,便转身望向卿寒:“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卿寒摇头,微微抹嘴:“无妨,只是有些眩晕。”
“二妹常年在外,身体有恙也是必然,不如今日……先在太子府上……”
“大姐……”
卿然微微出声,只一刹那间静寂,卿寒亦抬眉而前。
“无妨,这些小伤,便不劳烦大姐了。听闻太子殿下最近正准备着年会,如今暂居太子府,想必也是多有不便。”
“如此也好。”
冷卿颜恍然起身,卿寒却早已回身而出。白雪之中,一盏浅紫色背影正欲行欲远,徒留一抹夕阳残色。
卿寒知道,冷家如今依附着澜王势力,澜王手下又掌握着吏、礼、工、兵四大尚书,朝中五成官员已听澜王调遣。自己屈身冷府,确是不妥。
“二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初到冷家,对冷府还尚不习惯。我想……”
卿寒言语未毕,卿然却是先接过话头:“二姐若是还不习惯,便也不用勉强。毕竟……离王殿下……”
卿寒闻言一愣:“离王?”
“二姐你受伤初到冷家之际,离王殿下放心不下你,便随着父亲自离王府一路而来,如今已经待了数日了。”
“这事……你怎么不早与我说?”
卿寒错愕,脚下只微微用力便疾速朝冷府而去,一路上冰雪消融,眼前尽是墨千离淡淡笑颜。
夜色渐沉,马蹄急促。卿寒伏在墨千离背上,月色朦胧。
“卿寒,你今日便住在离王府,别回公主府了。”
“那怎么行?”卿寒低眸,“公主殿下一定还等着我呢。”
墨千离提起缰绳回眸,黑色披风微微扬起:“你就如此不想到我府上?”
卿寒低眉,却是不语。手中一张洇着深青色墨迹的玉白宣纸已经微微显现皱痕。
“没有……”
“那便去我府上,明日一早再走。”
卿寒抬眸,墨千离的语气,分明是在命令自己,却又显现出无限柔情。她微微侧目,纤指只一轻转,手中薄纸便轻轻随风飘扬,落至离王府前的春草之间,渐渐隐没。
一夜,无眠。
不知为何,几天后的年会,她总感觉不安。似乎只是一种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