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雨丝涟漪,微凉点滴透过雕窗缓缓落在石阶之上。远远而望,十里竹啸,清香四溢。
竹啸厢房内,卿寒正坐在木案前品茶,听闻有人进来,便随意一甩手,回头看向那人。
“卿寒。”柳遐手执南惜扇进来,盘坐在木案一侧,见卿寒脸上表情甚是宁静,便不由奇怪:“昨夜的事,你当真没什么疑问?”
“疑问?”卿寒唇角轻扬,“什么疑问?”
“你不想问我些什么?”柳遐一愕。
“你是你,我是我,只要你不害我,我又何必知晓那么多?”卿寒端起茶杯,轻呷一口。
柳遐收起南惜扇,又望卿寒一眼:“帮主说的不错,你果然与普通女子不同。”
卿寒微笑,并不说话。
“昨夜来访的,是当朝九皇子,墨千泯,泯王殿下。”柳遐见卿寒没有反应,又继续道,“竹啸帮是江湖第一大帮,其下属夙衣阁,便是为扶持亲王而一手建立的。”
“夙衣阁?”卿寒眼眸轻抬,“那想必你是夙衣阁阁主了?”
柳遐眼中闪过一丝惊奇,随后又道:“不错。”
“那看来你们择了泯王为主。”卿寒感到某些不平常的动机,又道,“这可是竹啸机密,你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帮主希望你来担任夙衣阁阁主。”柳遐眉目一顿,“夙衣阁阁主这个位置,你比我更合适。”
卿寒不语,嘴角一扬。
“仅因如此?”卿寒放下手中茶杯,眼眸直对柳遐,“我到这里不过几天,贵帮便对我如此信任,实在让我难以放心。”
柳遐眉头一皱:“你有什么问题,问出来便是。”
“你们当初在哪里救的我,又为何要救我?”
“姑娘当时在紫檀山下,手臂有伤,恰逢帮主路过,便救起姑娘。”
“你说我是冷家二小姐,如何解释?”
“姑娘手啵乃冷家标记,冷家历代刺青,到姑娘这一代,恰好是珠花代。”
柳遐回答的时候,卿寒的眼睛盯着柳遐。柳遐回答问题时果断而又迅速,并不像是撒谎。
“那……告诉我,你们为何择泯王殿下为主。”
柳遐眉眼一抬:“说来话长。”
“你只管说便是。”
“当今贞贤帝,共十五子,天下知名的皇子中,太子墨千华,并不谙朝政,虽为太子,却名不副实。”
“三皇子墨千澜,一直想夺取太子之位,虽有谋略,但要将天下托付给他,却还欠些火候。”
“九皇子墨千泯,满腹韬略,心系天下,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除去这三人,剩下的皇子,不是不足以托付天下,便是争夺太子之位无望,夙衣阁向来只辅佐最合适成为帝君的皇子。”
卿寒听着柳遐的分析,耳边仿佛少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只片刻停留,卿寒便朗声问出:
“那么五皇子墨千离呢?”
柳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慌张:“离王殿下长年征战在外,尚未被封亲王。”
卿寒闻言,蓦然一愕。
“卿寒?”柳遐侧目唤她,卿寒方才回过神来,眼前有些模糊。
“朝堂之事,与你们江湖,又有何干。”声音虽轻,却也被柳遐尽收耳中。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柳遐一字一句,卿寒听得清楚,“你是冷家二小姐,冷家在朝堂上势力并不小,与泯王殿下来往也甚密,你来担任夙衣阁阁主,最合适不过。”
卿寒抬眸,起身,走至后院。
“我与你们不过萍水相逢,我对你们一无所知,你们却硬要将我扯入朝堂纷争。”
雨丝从屋檐上滴下,顺着卿寒发丝滴至她的手背,冰冷而又微凉。
“你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告诉我,燕华音是谁?”卿寒猛然转身,打断柳遐的话。
柳遐一惊,似是没有想到卿寒会这么问。
“燕华音是燕府大小姐,五年前燕府被扯入太子结党案之时,便已经被贞贤帝赐死了。”
“有人说我长的很像燕华音。”卿寒笑笑,心底却有些苦涩。“夙衣阁要做些什么?”
“帮助泯王殿下登位。”
“若我不按照帮主之意做呢?”
柳遐眉间一愣,犹豫片刻:“不可能。”
柳遐走之后,卿寒便在厢房独坐着,面前的清茶斟满了一杯又一杯,却终究洗不掉她心中的酸楚。
初见离王和十四的时候,她一直认定自己这一生便要跟着他们,出生入死也好,韬光养晦也罢,却不曾料到竟会如此横生变故,与当朝九皇子扯上了关系。
这一分别,又不知何时能再见。
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牵挂,倘若要走,便是随随便便无论何时都可以离开的,只是她不能回去,亦不想回去。眼前清茶漾着清波,卿寒眼前有些模糊。
“阁主。”
似是熟悉而又不适时的称呼由远及近,不是对着柳遐,却是对着坐在厢房里的卿寒。
“夙逸、夙媚见过阁主。”
卿寒眼中微光一扫,有些诧异,亦有些不知所措。
“夙衣阁阁主,甚好。”
卿寒避开眼前两人遥望后院,却见洪双瑟负手前来,脸上春风满面但又深不可测。卿寒轻轻起身,微微一福。
“多谢帮主厚爱。”
洪双瑟不回话,却只是步到她面前,从身后的柳遐手中端过一杯清茶,递到卿寒手中。
卿寒一愣,脸上表情有些凝固。
“喝下它,你便是夙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