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多月了。”薛璨东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失态,可声音依旧低哑得吓人。
顾悠试着扯出一抹笑,干枯的脸却因此有些变形,看上去苍老可怕。
薛靖祺好奇地伸出小手,想摸摸她。
薛璨东一把抓住他,心里一阵酸涩,眼眶也没忍住泛红起来,他别开脸做了个深呼吸,接着扭过头来对儿子说:“叫妈妈……”
薛靖祺对‘妈妈’这个词,极度陌生。
听爸爸这么说,他本能地重复着,a的音,虽然有些不清不楚,四不像,可听在顾悠耳朵里,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音符。
她努力笑着,幸福的泪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拼命地使出浑身力气动着手指,想去触摸这个可爱的生命。
薛璨东会意,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到了孩子的脸上。
干燥僵硬的触感,让薛靖祺小朋友觉得不舒服,他胡乱晃着脑袋,想把脸上的异样挥掉,不料却被爸爸束缚住了胳膊,只能睁着大眼,委屈地让人摸他。
顾悠把他可尽收眼底,虽然明白他的意图,可还是舍不得把手收回来,她渴望自己的孩子,也想牢牢记住他的一切。
“你好起来,那份合约就作废……”薛璨东再次刺激她,突然怕极了她刚才那份一闪而过的满足。
顾悠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
薛璨东拒绝接受,“你不会有事,打起精神,医生我来安排。你只要知道--”
顾悠突然笑了,温柔地看向他,像是要把他的一切也都记在脑子里一样。
薛璨东忽然觉得像被人封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一点声响,怔怔地回望着她,完全动弹不得。他拒绝接受这种告别,更拒绝接受她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信息。
好久,他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眶血一般殷红。
对不起。顾悠悲伤地望着他。
遇到我,是你的不幸。
以后请好好照顾孩子,也要多多爱惜自己。如果有下辈子,我会离你远远的,看着你结婚生子,充实地过完一生。
薛璨东看懂了她的眼神,也读出了她的意思。他摇着头,哑声告诉她:“我不接受,你给我好好活着,用一生来补偿我。”
顾悠怔怔地、温柔地、充满爱意地看着他,眼泪再次决堤。
……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