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闻言,看了裴嶷一眼,裴嶷这话等于直接劝诫王浚不能任人唯亲。
果然,王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疑之色,看来也不能决断是否支持这个任免。
刚要开口说话,卫雄却对王浚和裴嶷一拱手:“文冀先生的话,看似有理,但卫某不敢苟同,想我卫氏叔祖卫瓘,在二十岁刚刚及冠,就做了前朝太祖武皇帝(曹操)手下的尚书郎,那时尚书郎一职还不是本朝这般清要一般,而是掌控生杀大权的重位。
我叔祖卫瓘却能秉公办事,不亲不疏,明之以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十后不过三十岁便以功德历任通事郎、中书郎、散骑常侍,官拜侍中,后来更做了武帝一朝的尚书令、司空,太子少傅。若先朝太祖武皇帝和古之那些贤良王者,都如文冀兄你这般以年纪取人,那我叔祖岂不是要从污浊小吏做起?
更何况,我一直以为,王浚大将军乃是和前朝太祖武皇帝一般的人物,识人善用,知人能用若说王校尉无能也就罢了,可大将军您也知道,王校尉在盛乐只凭两千兵马就帮助现在的草原可汗拓跋郁律恢复了祖宗基业,更是帮他把盛乐管理的井井有条,四方来宾,无不赞叹。
在晋阳时,刘越石大人百般劝王校尉留下帮他管理金阳县,但王校尉心怀故君,尤其是一直感念当日王大将军在恶人欺压他时,救了他一命,更放他逃出生天,所以非要回幽州来报效大将军,如此有情有义,能干正直的少年,若不提拔重用,岂不是让来投者伤心么?”
说完,卫雄拜倒在地,王烈也拜倒以表忠心。
卫雄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尽显一代鲜卑辅相能言之风采。
裴嶷也算能言善辩之士,但和卫雄一比,却又明显不如。裴嶷听的是面色难看,但他也不敢直接当面就说王浚野心磅礴,却是暗道卫雄言辞犀利,自己有心小觑他了。
王浚却是边听边点头,句句都说在了王浚的心坎上,这时候的王浚,许是因为手握重兵,加之年纪大的原因,已经有些不思进取,更想在幽州称王称霸,而卫雄把他比作曹操,就差直接说他能称王了。
此刻,他望向王烈的目光也更加柔和,因为王烈当日给他留下的印象的确是一个忠义少年的模样,后来王浚也听段末坯等人提起过王烈和苏良间一些兄弟情深的事情,因此王浚对王烈的印象本就很好,听了卫雄这番话,见王烈如此知恩图报,却是越看越欣赏。
在王浚看来,他若是王烈,定然选择留在自己的老师身边,那样才会如鱼得水,想来刘琨任命他为一郡的太守都是有可能,
可是王烈为了报恩,毅然返回幽州,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此子有忠义之心,可交,可用,他王浚手下如今也算拥兵自重,可大多都是闻风投靠的混世之辈,真正忠心耿耿、有能力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如裴嶷这般有能力的官员,却还是江左派来的,就算耿直可用,可总非自己的嫡系。
于是,王浚起身,扶起卫雄和王烈:“阿烈你当真是有情有义的少年郎,这章武郡也非什么富庶之地,又屡遭战火。我得之不久,正需要一个得力的干才帮我出力,如今你和那令狐艾一文一武,愿意为我分忧,我很高兴就依你们所言,令狐艾可为章武郡郡守,你为章武郡长史领扬武校尉之职,并统领一郡之兵马。”
王浚只所以如此爽快,还有一点却是,这章武郡本不属幽州管辖,其地原为章武国,归冀州所制,也是这几年才被王浚强行占据。
当然,为了安抚王浚,朝廷虽为发表斥责,但也并没有在官方上把彰武郡划给幽州,王浚也上书自称是暂为代管,并不敢言说是占据。
当然王浚督并幽、冀两州,说要代管彰武也没有人能说出什么,他也自然有权任免章武人事。但整个冀州,他目前所能管辖的不过是这章武一地,他却也存了让王烈去稳守章武郡,将来也好继续向冀州扩张的心思。
而且他不用为此给王烈一兵一卒,甚至连军粮也不曾答应给王烈。
但不管怎样,王浚金口一开,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王烈也不在乎自己招兵买马,养兵割据。
反正他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地盘和发展的机会。
至于物资、军粮这些,只要有了地盘,王烈就有信心搞到。
更何况章武在旁人眼里出了一些山野、丘陵就是湿地、平原,即不是产量大县,也没有什么金银铜铁矿可挖,但王烈却知道,只要能控制住章武,往东一百里就是入海口,往西更是那赫赫有名的白洋淀。
而且章武本身盛产煤矿,地表煤矿资源极其丰富,只是晋人还没有注意到煤矿的价值。
这些,都是王烈必须占据章武的理由。
眼见王浚发话,一旁的裴嶷虽然有不同意见,但也不能再所什么,只能开始撰写任命文书,片刻写好,然后就找了个由头先行离去,显然是内心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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