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只觉得身子一麻,他到不是为什么“天选者”而激动战栗,这种东西就算羊青说破天他也不会信,他震惊的是羊青的这种通过古老的占卜、观察手段,对人性与世界的了解。
与其说是羊青看出王烈的穿越者身份,莫不如说是羊青结合自己阅历和那流传千载的神秘占卜手段,来推敲王烈种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语言和行为。
王烈忽然觉得,在真正有智慧的古人面前,自己很渺小,至少他要学的实在太多。
因此,王烈却深鞠一躬:“大巫所言,烈虽不敢苟同,但无论我是否天选,我都会尽力而为,我这条命,天可以夺去,但却不能改变。”
羊青点点头:“这才是‘天选择’应有的气魄,郁律,你要多和你的阿干学习,将来才能成为力微一样的王者,知道么?”
拓跋郁律点点头:“我可不敢比力微始祖,我也不管阿烈是不是天选者,但我知道他就是我的异族兄弟,我在这里以伟大的始祖力微为名起誓,今后与汉家的兄弟王烈为生死兄弟,永不相负。”
拓跋郁律忽然半跪在地,对天自语。然后起身抽出腰畔短刃,在手掌上划了一道血口,用手指点起鲜血,印在王烈的额头之上。
“呃,你这是做什么。”王烈一愣。
大巫羊青却开口道:“尊贵的客人,这是草原上最神圣、庄重的誓言,拓跋一族的王者已经将他的血脉传承给您,今后您就是他的兄弟,若有负你,必然万箭穿心而死。”
王烈看着拓跋郁律,拓跋郁律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王烈看着拓跋郁律目光中的忐忑和期待,一咧嘴,笑了起来,抽出环首刀,也在自己手掌一划,然后握住拓跋郁律还在流血的手:“我王烈,以炎黄后裔为名起誓,今后与拓跋郁律结为兄弟,永不相负。”
两个人的鲜血顺着伤口慢慢交融在一起,渗进彼此的体内,血脉相溶,汉家的光辉必将笼罩草原。
这一刻,两人间再无什么间隙,王烈也找到了可以支持他一生的盟友。
多少年后,已经统一草原,自愿汉化,融入了华夏社会,终于成为华夏一员、被族人成为“天可汗”的拓跋郁律回想起这一日,却摸着自己孙子的脑袋说:“有些人,第一次相遇,就注定是你一生的兄弟。”
晋建兴元年(313年月初的清晨,索头部鲜卑中部汗帐的周围静谧一片,晨雾缭绕在宽阔的草场、帐篷和栅栏之间。
破多罗远远的看着汗帐,有些犹豫起来。
外出搜寻两日,他连毛都没找到,但破多罗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期间遇到几支转场的牧民,他们却说遇到过从南而来的一支商队,看起来人数并不多,只有百来人,也的确是牛马拉着的辎车,押车的有鲜卑人、也有汉人。
但破多罗当时就断定,这支商队一定有问题。
到不是说他们的人数和装配有什么疑问,破多罗也不神仙,能立刻预见到拓跋郁律就隐身在车队内。在他看来,这车队唯一的漏洞就是,既然是一支商队,为什么自己顺着牧民所指的方向追踪了半日,痕迹却逐渐消失。
哪一个商队会如此隐匿行踪,难道这商队运送的是什么违禁的物资?
只能说,这支商队有不想为人知的秘密要隐藏。
虽然对于破多罗来说,拓跋家的内斗他根本没有心情参与进去,作为一个鲜卑后裔,他早已经厌倦了祖辈所经历的那种阴谋,兄弟、父子都可以互相诋毁、砍杀,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让人相信?
但遇到可能是敌人的对象,身为一个战士的本能,破多罗让麾下的十支小队中的九队继续搜索,自己则带领五百骑兵返回汗帐,不管怎么样他要尽到自己的职责,把自己的发现通报给拓跋普根。
至少,破多罗觉得自己不能让那个铁弗部的丧家犬抢了先。
与拓跋宏习惯于作威作福,欺凌他人不同,破多罗不喜铁弗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觉得铁弗刹是个异族人,而且很有野心,想那建立了匈奴汉国的一代霸主刘渊,初始不也是在大晋为质子么,如看门狗一般,为大晋忠心作战。
后来更以帮助大晋的名义,带兵返回故乡自立。
对于颇有几分头脑的破多罗来说,他可以不支持拓跋普根,也可以不在乎拓跋郁律,但却不能不在乎自己出身的这个鲜卑的存亡。
所以,内心里认定铁弗刹其心可诛的破多罗,对其采取打压的态度,在他眼里,谁当这可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危害到鲜卑利益。
至于拓跋宏,虽然愚蠢,但毕竟是鲜卑直系,只要他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破多罗不在乎和他虚伪与蛇。
所以,客观的说,破多罗其实是一个带着几分自傲的战士,他效忠的也只是这个鲜卑,而非某一个王者。
此刻,眼见汗帐就在身前,破多罗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禀告完这个消息,他也算为拓跋普根尽了力,然后就准备找个借口返回自己的部落,部落上下还等着他回去呢。
晨雾愈发的浓烈起来,汗帐四周烟雾缭绕,仿若仙境。
草原上是极少起这么大雾气的,破多罗犹豫了下,还是带领人马走进雾中。
先将人马安规矩驻扎进汗帐外围区域的军营内,破多罗独自向拓跋普根的大帐走去。
四周很安静,路上有几个牧人正在准备早餐,看到破多罗,和他打着招呼,一切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