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文刀突然张开说话,而且还是他们似懂非懂的官话,刘仇终于壮起胆子仔细盯着他看了一眼。
方才距离很远,现在两人几乎面对面,火光下文刀的一呼一吸,甚至鼻尖的汗滴,唇上还不硬朗的些许胡须,尤其是那张一眼就能辨认出的汉人面孔,终于让他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此人若不是近观,他这身怪异打扮恐怕还真是唬人。
可是你瞧,真要论起来,这年轻的长相,简直就是以前上私塾时自家那位先生的公子哥儿。白白净净,稚气未脱,目光良善,有时行起事来还有些傻乎乎。
嗯,若脱了这身吓人的衣服,说不准还真像他。
刘仇越看紧绷的神经就是越放松,越想胆子也跟着越来越大起来,最后一点点支起身子,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怯怯道:
“看来真是一位小公子,不是山神显灵。既如此,可否请、请小公子将、将你真容一观?”
说着,刘仇又壮胆指了指文刀头顶戴着的帽盔。
文刀一愣,随即马上恍然大悟,于是双手一扣,将05式单兵钢盔取下,同时也反手指了指地上仍然昏迷的五人道:
“把他们也弄醒吧,时间长了怕是对机体有一定损伤。”
“哦,他们呀,没事——”
刘仇说着,却是一动不动,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没有了帽盔遮掩的文刀,青年军官标准的板寸发型,看上去既让他十分新鲜,又觉得英气逼人,嘴里不由得脱口道:
“公子好生与众不同,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看到刘仇越来越放松,虽然一身剽悍,但言谈举止不时透出有别于一般土匪的文雅之气,文刀心里也是一阵暗喜。
“听你言谈举止好像读过书吧,我叫文刀。不如这样吧,我年龄小,以后我叫你一声大哥,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不敢,不敢——”
刘仇脸上虽然突现一阵惊喜,但心底哪里敢过分造次,连连拱手谦让,却被文刀一把拉了起来。
“刘哥快起来吧,老实说我很不习惯别人这个样子。”
说着,文刀松开刘仇,反手取出背囊中的野战手电,一束强光蓦然照射过去,逐一扫在石小虎、李记等人身上,吓得刘仇跳起来,差点失声惊叫:
“公子饶命,他们虽然早醒了,但绝不是有害人之心,只是心里害怕而已,求公子宽恕。”
说着,刘仇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已。
再看四周,也是突然多出五个脑袋,倒栽葱一般咚咚作响道: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靠,原来你们早都醒了,却依然躺在自己面前装死。妈的,要是你们一人一把枪,老子岂不是早就被你们摸了黑桩?
“妈的,你们这不是吓人嘛,醒了不起来,人吓人会死人的知道吗?”
文刀脸色一寒,下意识地上前一人一脚。踢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把平时对待e连那帮兄弟的标志性动作,一不小心用了出来。想着,心底不由又是一痛:
那么多战友和兄弟,眨眼间便恍若隔世,也不知道他们是也被穿越了,还是依然留在原有的时空中。
尤其是那个小医生李薇,她好吗?
想着想着,文刀赶紧甩甩头脑袋,望着一地的脑壳温言道:
“刘仇是吧,你跟大家都起来吧。刚才我都说了,我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你们这样。且不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假若以后我们之间动不动都要下跪,对着磕头,别的事情还做不做了呢?”
怎么,这磕头还磕出事情了,可是千百年来这都是朝廷和长辈们立下的规矩啊!
石小虎、李记等人面面相觑,纷纷偷眼向刘仇望去。
刘仇也是一头雾水,但最后还是一咬牙,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公子不喜欢别人磕头,那以后我们该怎么面对公子呢?”
“很简单,你怎么对你那些兄弟,就怎么对我。以后,若不是正式场合,平日大家就如此这般,不然烦都烦死了。好啦,别在这些事情上啰嗦不清,还是赶紧说说你们吧。看都不看就拿箭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刀知道,要给四百年前的古人讲清一个现代人的社交习惯,基本上是对牛弹琴,最后发疯的也一定是自己。
不过好在老天爷对自己还真算不错,这个坚挺的刘仇,看样子有料,有胆气(能一直站到现在),有担当(不像那些装死的家伙),谈吐也好像有些文化,以后也许是一个好帮手。
刘仇挠挠头,突然不好意思道:
“公子恕罪,我们几个啸聚在一块,其实都属于不同山寨。在下是野人谷山寨的教习兼师爷。那个长脸的李记,是老虎沟山寨的五把头。黑大个石小虎,土门山寨大力士。胖头陀王杰,柳树垭山寨神射手。那苗家两兄弟,则是汉江水寨的大艄公,水性十分了得。”
听到这里,文刀不禁哑然失笑,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了那部曾经风靡一时的影片《亚里森敢死队》,里面的那些个个身怀绝技的货色,竟然在这几个家伙身上一一都能找到对应的人物。
不过好像太遥远了,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个善使飞刀的北美大汉,害得自己整个少年时期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把他那样的飞刀走遍江湖。
看到文刀突然发出一丝十分古怪的笑意,刘仇顿时吓住了,收住口心神不宁地看着文刀。
“怎么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