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雪,落了满塘。
此处乃是九王府的后院轩竹亭。
在轩竹亭的一角,有一个模糊的身形,看不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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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银抬手按着胸口,眼中有瞬间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伤。
抬手揉了揉眉心,男人目光冰冷警惕的扫视了一遍四周,才转身离开。
可刚刚踏出一步,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眩晕感袭来,接着是源源不断的胀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塞进脑中,记忆里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画面,然后这些画面凑在一起,变成一个人的小半人生。
正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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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名叫夙九崖,乃是夙国的九皇子,被册封为镇南王,建府于夙城西郊。
夙九崖打小文武双全,却偏偏不喜欢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再加上他是被皇后抱养的养子,于是在刚刚年满十四岁就参了军,后来立下无数军功才有镇南王的封号。
如今,夙九崖已经做了五年的镇南王,今年正好成年及冠。
故而在半个月前,皇帝给夙九崖赐下了一桩婚事,夙九崖也是这几个天才赶回夙城,却不想遇到刺客,追到后院塘边就不见了人影。
而夙九崖将要迎娶的人正是当朝尚书大人的二女儿祁缘缘。
男人再次抬手揉了揉眉心,接着手指下滑,摸到了脸上的面具,他动作一顿,随后恢复正常,转身离开。
他非常确定,自己不是什么夙九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人。即便他没有其他记忆,但是他也肯定的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夙九崖,他的名字是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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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青石板小路,月色投下一层银霜,月光下,男人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清喜怒。
没走一会儿,便遇见一群侍卫,他们见到男人后一撩衣摆跪下,抱拳胸前,恭敬的齐声开口:“王爷!”
男人冷眼略过他们,摆了摆手,从侍卫们中间走过,头也不回。等到男人消失不见,跪着的侍卫熟练的起身,朝着另一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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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男人将门一关,目标明确的来到铜镜前。
微微犹豫后,他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那张被遮挡住的脸。虽然铜镜模糊不清,但也能够隐隐约约看出来,这具身体的皮囊很不错。
可惜,对这张脸,十银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随意一撇,他便将面具带回脸上。
没有记忆的他,此刻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大概就是没感觉吧。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所以目前就是最平常的情形,最好的形式。
离开铜镜,男人脱了鞋撩开被子躺下,抬手用内力打掉屋内的烛火,然后合上眼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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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十银按照原主的习惯起床,由丫鬟伺候更衣。
男人身形高大,展开双臂站在屏风边任由丫鬟为自己套衣服。
小丫鬟长的清秀,趁着自家王爷不注意就悄悄的看一眼,奈何王爷带着面具,看不到真容,只能在心中叹气,一时间想到外面的传言,不由得更觉得可惜。
这个传言并不是最近兴起,算起来有好几年了,具体还是九王爷五年前回京册封的时候。那个时候九王爷才十五岁,就带着面具,面见皇帝也带着面具。
等到九王爷回到南镜,夙城的流言就止不住沸腾,说九王爷镇守南镜受伤,被毁了容,只能带着面具示人,奇丑无比,夜可止小儿啼哭。
替男人整理衣袖时,小丫鬟忍不住又看了一下,看着王爷脸上冷冰冰的面具,不由的对外面的传言又信了三分。
等到小丫鬟退下,早膳紧跟着被人送上来。
早膳之后,十银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最后在下人胆战心惊的惧意下,抬脚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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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距离镇南王府有段距离,马车要行驶小半柱香的时间。
在抄手走廊旁的假山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眼眶发红的看着地面,他坐在地上,身上沾满泥土。
而他的对面,却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蚕丝轻纱长袖裙。
女孩一脸蔑视厌恶的看着少年,嘴角挂着冷笑:“五弟,瞧瞧你这幅模样,要是让未来的妹夫知道,可得嫌弃死你了。啊,对了,我听说镇南王杀人不眨眼,你会不会第一个晚上就被王爷给弄死呢?想想妹妹还真是替你感到难过啊。”
少年眨了眨眼睛,掩盖住眼中的冰冷,抬头认真又故作倔强的看着女孩,“既然你知道九王爷杀人不眨眼,你就不怕把我和你掉包后九王爷发现会找尚书府的麻烦吗?九王爷手里可是有整个镇南军!”
“切,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这样的人和尚书府为敌吗?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再说,九王爷一个莽夫,我们尚书府有太子殿下撑腰,还怕他不成?”他姐姐可是堂堂太子妃,夙九崖算什么?
“何况,九王爷如果知道你是一个男人,一定会当场拍死你!后面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是娶,娶谁不是娶?太子殿下早就打算好了,要把丞相之女嫁给夙九崖!哈哈哈!五弟,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女孩捂着嘴笑的开心,两眼弯弯,欣赏了一会儿少年的狼狈样子,又觉得无趣,便转身离开了。
等女孩走开,少年才握紧拳头。
真是好计谋,让自己背锅,成功将祁缘缘换出来,然后在假装赔罪,补偿夙九崖,将丞相之女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