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殿内的污物都清干净了,外头一个十岁的紫衣青年疾步走了进来,一进大殿,那青年便冲着魏王拜倒,口中高声道。“儿臣参见王上!”
“博,你说有高贤,高贤何在?”魏王见只有青年一人前来,立时不悦了,看那青年的眼神都带了憎恶。
“启禀王上,高贤就在殿外玉阶下候旨,乃是梁境大儒,垓下蒙公是也。”太子博这话一出,魏王不由抬眉。
“蒙公?嗯,好,既是蒙公到了,博,你代孤出迎吧,请蒙公入殿相见。”魏王说罢,端正了坐姿,平静了气色,转眼间便换了一副模样,俨然是个贤德严明的君主。
“是!”太子博面上带了喜色,起身大步出了殿阁。
太子博刚刚踏出大殿,那内侍又在门口禀道。“启禀王上,曲将军在外求见。”
“什么?曲将军来了?”魏王转瞬间一脸开怀地一挥衣袖,高声道。“快请,快请!”
看着那内侍离去,站在殿门前的魏太子眉头紧皱,他回头瞄了眼大殿,衣袖轻轻一拂,沉着脸走下玉阶,向着站在第八层玉阶的白发蒙公摇了摇头。
蒙公一身月白布衣,正负手而立,见到魏太子这副模样,眼珠子转了转刚要抬步上前,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传来,蒙公看了魏太子一眼,见他躬身拱手地向着来人行礼,蒙公不由双眼一眯,缓缓地转回头,向着来人看去。
下面七层玉阶斜斜地铺展到地,从这里望去,如同断崖飞瀑,蒙公凝神观望,就见那玉阶上雄纠纠地走来一人,这人高有七尺挂零,一身的银片锁甲,腰佩三尺宝剑,脚着虎头皮靴,一头斑白的发束在亮银发冠中,长髯飘在胸前,他黑紫的面庞直是沉凝如水,那一双眼直视着前方,眸光深沉内敛,不怒而威,真是好一个花甲英雄!
见到这人上来,蒙公脸色微微一变,他眼神闪烁地转回身理了理袍服,却是没有抬步入殿。
耳听着那脚步声走到身侧停下,蒙公转了转眼珠,侧过身略略拱手,哑声道。“曲将军。”
“哼,我还道是太子殿下请来了何方高贤,却不想原来是蒙公,蒙公几易其主,如今可是走投无路,才来我大魏了么?哼!似公这等小人,在何处都是祸患,与公同殿,实乃大辱!”
曲镬冷哼连连,看也不看蒙公,训斥了他一番,沉着脸抬步上了那第九级玉阶。
这边蒙公受了大辱,直气得脸白如纸,他抖手指着曲镬,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进了殿门,蒙公重重一拂袖,转身就要离去。
“公要往哪里去?”太子博见蒙公要走,忙忙地下了玉阶追了上去,拦在蒙公身前,他一个长揖到地,低声道。“曲将军一介莽夫,粗言秽语,还望公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太子殿下,我今日受曲氏如此大辱,有什么颜面再见魏王?还请太子许我离去!既然王上不愿听吾良言,也罢!便让曲将军一救魏国之难吧!”蒙公说罢,气呼呼地对着那公子博一拱手,又要离去。
“公此言差矣,父王方才令博前来相迎,请公入殿中相见,怎么会不愿听公之良策?难道公要因这等武夫一言,而弃王上的颜面于不顾吗?”公子博说着话,又是一揖,可以说是卖尽蒙公面子了。
“这……”蒙公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番,长叹了声上前扶起公子博,摇头道。“唉!公子请起吧,老夫前去见王上便是。”
“公果然大度,博佩服之至,蒙公,王上在殿中相候,请入内觐见!”公子博起身,长袖一挥,做了个请的动作,蒙公一副免为其难的模样,袍袖一拂,抬步踏上了通往大殿的九级玉阶。
刻意放缓了脚步,蒙公微驼的背脊勉强挺直着,虽然眼神看似淡然,却也透着浅浅的焦虑。
刚才曲镬的话,字字诛心,让他恨之入骨,却又无计可施,如今的大魏,随时都有覆国之险,君王亲武将而远文臣是常理,所以似曲镬这般不留颜面地在大殿前喝斥他,蒙公也不能向魏王讨回公道。
越想越是气闷,蒙公一双眼中戾色一现,双手缩在袖中直捏得一阵暗响,他紧紧地盯着殿门,干瘪的嘴唇一抿,脚下的步子踏得极重,眼中的恨意却是越来越明显。
魏王宫内,此时一派君臣和睦的景象,魏王面带微笑,对那曲镬温声问询,曲镬铿锵答话,站立殿中如松如柏。
这样一幅画面,生生地刺痛了蒙公的眼,他面色沉凝地随着公子博走进大殿,两人站在一旁,只等着魏王与曲镬问答完毕,带着蒙公上前拜见。
站在大殿之上,感受着那些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多喘的臣工投来的眼神,蒙公只觉得如有芒刺在背,混身都不舒坦,垂眸盯着地面,蒙公心头的怒意越发深重,瞄着曲镬的眼神都带了狠戾。
禀报过了军情,曲镬拱手告退,转身一见蒙公,他不由冷哼一声,满是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昂首大步离去。
曲镬离去,太子博依旧一揖到地,恭敬非常,蒙公冷冷地瞄了太子博一眼,却是动也没动。
“有劳蒙公相候,怠慢了。”魏王端坐在首位的黑漆几案后头,容色淡淡地微微倾身点头,帝王的威严尽数彰显。
“不敢。”蒙公语气明显的不快,他向着魏王略略拱手肃容道。“老夫尝闻齐帝已集结兵马预备攻魏,原本以为大魏危矣,便去了西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