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儿子,据说是原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替父亲在老家坐牢,因为父亲在一次赌博斗殴中打伤了人,判了好几年刑,夫妻俩估计是在老家待不下去,就带着小儿子出来躲避。再上面的楼层都是打工仔,不常见。
这个贫民窟楼房不多,大多是平房,也许是这被座城市遗弃的一个地方,多么脏乱差都没人管。距六安他们住的楼不远有一个废品回收站。一个老大爷,带着儿子和孙子,后来找了一个本地的小姑娘再婚又生了一个女儿,一家子靠收废品为生。
小女孩很听话,不知谁给取了个外号叫“小垃圾婆”,挺好看的一个小孩子,整天弄得脏兮兮,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好像都是捡回来的,洗都没洗过就给孩子穿上了,孩子还高高兴兴的在院子里玩。
小女孩的哥哥就是小痞子吴佳宇,总是趁着家里人不在的时候就打她。
小孩除了知道疼要哭,大声的哭,什么都不知道。
有几次六安放学路过瞧见了,出于不忍心,训斥了他几句。
吴佳宇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开始混社会,弄了纹身,不像个人样子。他个子很高,骂六安多管闲事。
她其实不爱多管闲事,但有些事实在是看不惯。吴佳宇打一个小孩子,还是他自己的妹妹,谁看的下去?
上去就给了他几巴掌,几下子就给撂倒了。军训的时候跟教官偷偷学过几下。
吴佳宇不敢还手的,因为他知道,六安是辛巴罩着的。
辛巴是那一片的孩子王,没人敢惹。
后来再不敢在人前欺负妹妹了,不过背后有没有,六安也就管不着了。
再后来六安考上大学就没怎么见过这对兄妹了。听妈妈说吴佳宇的后妈跑了,因为经常遭家暴,女儿也经常被吴佳宇揍,实在受不了就带着孩子跑了,跑了好几次,又抓回来了。
这些个人凑在一起,那就有打不完的麻将了,偶尔六安的继父也会去打几圈,不过大家都知道六安妈妈的脾气。曾因为气急掀过桌子,扔过菜刀,没人敢同他多打。继父自己也知道,多数是偷偷去渔船上赌。
六安大学以后多数是在学校,除非过年过节不得不回家。
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开心像样的年,一到过年继父就会喝醉酒去赌博输的精光,然后回家和母亲两人吵架,砸东西,互相恨不得杀了对方。大年夜里别人家里都是喜气洋洋,六安看着那些灯火,默默无言的收拾残局,然后拉上帘子,躺在折叠床上满眼都是眼泪却不敢出声。那种憋屈大概就是导致她后来心里有毛病的诱因之一吧。
贫民窟只有六安一个学医的大学生,一开始入学了,大家都是夸的,人人赞不绝口夸苏恩美有福气。后来认识叶之衾,她觉得真是自己得救了,几乎不用回去那里受罪了。像从地狱里逃到了天堂,得到了神的拯救和庇护。
所以那些年,她是无比贪心和贪恋那些美好和优越的。谁想一辈子做贫儿呢?做过了公主,就永远都不想再做贫儿,可没有那个命,早晚还是要打回原形的。
当初叶之衾出国没多久,楼月还找到了六安家里来,没有大哭大闹,还买了许多许多的贵重礼品。也没多说什么,大概是没想到六安会这么干脆说散就跟叶之衾散了,特地来打赏一下吧。
楼月走后,六安一点没有生气,更没有不要她的东西,逞那个能干什么?人家是个有钱有本事的建筑师,自己呢,什么都不是,家徒四壁,简直没脸见人。
妈妈为了叶之衾的事吵过,骂过,打过,一直耿耿于怀,骂六安没脸皮,没良心,白养了这么大,让她滚出去,什么难听话都骂过了,说尽了。
知道人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反而一句重话也没说。
在这个贫民窟,关于六安的闲言碎语传了许多年,人言可畏,母亲心里憋气,偶尔还是会撒一下气,打打骂骂也是正常的。
六安能怎么样呢,只能是尽量不出现。
下了车,路过菜市场,六安想着再买点好菜回去,每年过年物价疯长,母亲都舍不得买一点点贵的菜吃,顿顿吃鱼,要么是继父渔场里发的,要么就是附近打鱼的邻居给的。
在海城,鱼是最不值钱的,所以能混一顿饭是一顿。
上等人享受生活,中等人过想要的生活,下等人就只是活着而已。
一进菜市场,六安就看见住在自己家楼上那个补鞋的女人蹲在摊子上磨鞋跟,蓬头垢面,头发像是几天都没洗了,一面干活一面跟旁边的人闲聊。六安背对着她们想要走过去。
听见那个女人说:“苏恩美那个人就是那样的,都是外地打工的,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傲个什么!”
“是的呀,我去珍珠城才知道她在那里上班,当个小店长,不得了哦,还不让我试。我又不是不买,干嘛不让我试啊!当店长了不起啊!”
“她就那样,我家二宝去她家玩,连坐都不让坐,怕我们家孩子弄脏她家的床,那么爱干净,还不是租最便宜的房子。可笑嘞!”
“她老公那个人也不怎么样,听说天天赌!前几天在珍珠城差点打起来,她挺厉害,把她老公脸都抓破皮了。听说她家女儿是个研究生,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