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大了一些,却没有淹没彼此的声音。
弄儿沉默了一会儿,扬唇一笑:“哪样?”
绣丽闻言愣住了,心想管他是哪样,一样就是一样。但是又不能直接这样回话,于是想了想说道:“就是想大家一直在一起那样。”
“我不一样。”
弄儿把执着望进绣丽的眼睛里,清浅而郑重地说道:“我只喜欢和你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郑重让绣丽手足无措,她捂住发热的双颊,不明白怎么会有想躲闪弄儿目光的感觉。
她从来不惧看任何人的眼睛,无论是姝娴、芒果还是流脓包……
绣丽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维持着捂脸的动作,睁着墨玉似的大眼睛回看。
弄儿浅淡的眉眼很是好看,她的心跳得有点儿快,脸更红了。
绣丽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像是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就好。”弄儿舒了一口气。要是还一样那他就真的成老父亲了。
眼前的女孩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窈窕淑女了,云鬓如泼墨,明眸如点漆,雪肤朱唇,一笑倾不了城,却实实在在明媚动人,触动心魂。
明媚动人的淑女檀口轻启,声音如云雀出谷,早已不是幼时的叽叽喳喳,“弄儿,花盛节过后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弄儿收回迷离的目光,问道:“成为庆丽楼的鸨母不是你的梦想吗?”
“从前我做梦都想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喜欢就是喜欢,一旦明白了心里的感觉,绣丽就只管跟着感觉走,她深吸一口馥郁的风,说道:“长大后我明白了不是所有喜欢都会令人欢喜,就像这样的时候——”
弄儿突然怀里一满,下一刻心里也满了。
绣丽把头从弄儿怀里抬起来,认真说道:“我就觉得只要你一个人喜欢就够了。”
墨玉眸子一闪一闪,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欢。
弄儿双臂合拢,心满意足地圈住了怀里的人儿,说道:“愿同。”
绣丽羞答答地低下头,难得忸怩了起来,在袖子里掏啊掏的,掏了半天。快要急起来的小脸突然一亮,绣丽伸手摸到左髻,把别在上面的粉蔷薇摘了下来。
绣丽一边把花放到弄儿手心,一边念道:“有风自南来,飞蓬如我怀……怀……?”
不是做梦,真的是绣丽。
弄儿笑意更浓了,他把手心合拢,接道:“怀中花骨朵,原为卿卿开。”
哎呀丢死人了,绣丽把手一摊,羞囧道:“我的呢?”
弄儿心中爱极,想摸摸她的脑袋,一抬手才发现云髻嶙峋、珠花料峭,早已不是当年丝带一绾的黄毛丫头。
“我早已给过你了。”
“有吗?”绣丽怀疑。
弄儿点点头,认真道:“你的就是你的。”
绣丽凝眉念道:“我的?”
眉头一展,绣丽想起来了。
那些年瓷盒里挑剩下的花儿,偷溜出来的她,乌鸦嘴的他,梧桐枝头被惊飞的画眉鸟,全部化作月光下沾着水珠的玉簪花。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我的!”,总是他谙熟于心的“你的”。
绣丽恍然大悟,拔高了声音说道:“原来那时候你就对我图谋不轨。”
“这个成语不是如此用的。”
“我不管!”绣丽不依道:“在花盛节互赠的花才算定情立誓,之前的不算!”
弄儿何时拂过她的意,答应道:“好,我一定送一朵最合你心意的花。”柔兰花魁如何?
“嗯!”绣丽这才稍稍满意,说道:“没收到花之前我是不会跟你去雾海的哦。”
绣丽兴奋地说道:“丽娘昨日许诺教我管理楼中事务了,我们最后还是要回来的,就算外面再好,我还是最喜欢庆丽楼。”
弄儿眉毛一挑,没说话。
绣丽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顺毛道:“我只是偏爱住在庆丽楼嘛,最喜欢的当然还是弄儿啦。”
直到二人从夕阳西下谈天说地到风清月明静默看星,在露台外等了很久的姝娴才姗姗来迟。
“绣丽,该去准备百里流芳宴了。”
“来了!”绣丽和弄儿说了几句话,朝姝娴跑了过来。
这种知道很快能再见而干脆的离别让姝娴的目光有一瞬间恍惚,继而化为深深的祝福和对远方的期待。
我们也很快就能再见了吧。
花盛节跟过年一样,是前后近一个月的预热和两天一夜的**。以贯穿今晚直到第二天黎明的百里流芳宴为分界,花盛节由亲人情人间的密语转为对美丽的狂热追求。
今晚的菱州城将万人空巷,数不尽的鲜花和人潮会涌向河岸,在莲花灯装点的澧江上围观从城东青雀码头出发,绕着菱州城经过城南桐花坊市,直到朝阳初升时抵达城西山崖港的花船队。
每一艘精心装饰争奇斗艳的花船都一座青楼,上面坐着、弹着、唱着、舞着各有千秋的花魁。挂满灯笼的河岸煌如白昼,夜色只能徒增秀色诱惑,狂热的百姓们将手中的鲜花投向倾心的花魁,一半落在花船上,一半落在河水里,澧江变成了香河,花香连绵半月不散,故名百里流芳宴。
让澧江香飘百里的是左岸狂热的百姓,而花魁们抛媚眼儿的重点却是使得流芳宴真正成为“宴会”的右岸——柔兰最大的楼船,花盛舟。巨大的花盛舟身长近五十丈,高有五层楼,巨木精雕,俨然如行走的宫殿。
百姓们的鲜花代表人气,而真正决定柔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