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4日 晴
今天是我喜出望外的日子,我理应把它记下来。
青山一直都没有跟我说话,他静静坐在后排,完全远离我和我的新朋友们,就连禹霖他也很少在教室里搭话,似乎已经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能够看见他,可是只能看着干着急。他难道不应该跟我说些什么吗?我并不希冀他因为小小礼物而说出冠冕堂皇的感谢,那样还不如不说,不是我想听的,可是……隔了这么多天我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绝望得都快把这件事情忘掉了。
早上他进教室时我习惯性地扫了他一眼,因为他又迟到了——他家在我家对面,就算下七楼很麻烦,也不至于几乎天天迟到吧。入了冬好像他就没有准时到过教室呢……我立刻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东西,只有青山才可以把那么丑的围巾戴出好看的感觉来。我一面为自己以前未曾注意到的审美感到羞愧,一面又为我的围巾感到庆幸——至少它现在看上去挺顺眼的,比他任何一条其他颜色的都顺眼。
2011年1月21日 多云
出成绩了。
这是初中的第一次成绩。
紧张不是没有的,我习惯了得第一,但又实在不清楚新进来的这些同学实力究竟如何。
我是以第一直升进来的,全校都很关注我的排名——本来有两个尖子班却因为我在一班而得到了最好的配备,老师要尽可能全校最好的,学生要挑来挑去,我的位置是视野最好的,我的同桌还是老师指定的——为此二班的老师还在办公室里嘟囔过,颇有微词。
这些都不可能是我要求的,不会有哪个所谓“好成绩”要这么矫情,因为能把名次保住实在不是件稳拿稳打的事情,谁也不想这样张扬,最后因为一着不慎而招致各方白眼。这些当然不是我要求的,我甚至还很是反感,但老师、领导因为对学生入微的关切而摆在脸上的洋洋自得,使我没有理由加以反驳,除了感恩戴德好好学习以外,我不能说一句,其实我不想这样——这可不就是明摆着的不识趣吗?有的时候人们就是那样,以己度人,谦卑也能曲解成变相的自以为是。
我因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压力在前几天考试的时候还没有显现出来,因为一连考九门功课,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别的,对于我来说,每一次考试,大规模的小规模的,只要有分数有排名,就是一场无声的渡劫。
考到死记硬背的东西,我就机械地填,听着纸笔“刷刷”地摩擦,更觉得自己像一台机器;考得灵活的时候就放松一些,那时候动脑筋、写字就是一种身心的愉悦,就是一种短暂的享受。我也会有不会的题目,这是当然的,但我学习的目的就是将这种可能降到最低,因为它是我名次的威胁。
还好我是第一。
我自己没去看。又怕是第一,别人就会说:“你来看什么成绩?故意臊我们的是吧?去去去!”;又怕不是第一,别人又会说:“快来看呐,那个老师的宝贝这么快就掉下来啦——”他们会把声音喊得很大很大,把调子拖得很长很长,把消息传得很远很远。
我就没去教室前右侧凑那个热闹。
还是颜妍一声惊叹:“郑燮你是第一欸!”,我暗暗舒了一口长气。
襄思是文科六门里跟我最接近的,田恬是理科六门里赶得最紧的,紧得让我担心以后的日子。我暗想:我是不是没有以前成绩那么好了?还是我又在胡思乱想?压力太大的后遗症吧?
总之,这次考试的实在意义就是给我敲了一次警钟,让我上课少回几次头,少走几次神。初中了,不是小学了。
2011年2月2日 阴
除夕的夜,天上黑乎乎的是一团泥。
我从没有觉得哪一年的除夕如此清冷,好像冬日的寒风灌进了喉咙,再被我一口吞了下去,肚子摸起来都是凉凉的。妈妈前些天被送进了医院,还没有回来,爸爸下午给她送饭去了,天都黑了许久,门前的槐树枝像是仰天嚎啕的枯寂的人,他们大概是不会回来吃年夜饭的了。
爸爸从不许我碰锅碗瓢盆,我也就没有机会学到爸爸的一手好厨艺,我的背后是家里的冷锅冷灶,我也是肚子空空。爸爸跟隔壁的阿姨打了电话,叫我去爷爷奶奶家团年,我没去,不想去。
每一次爸爸不在我身边的时候,那些亲戚看我的眼光就像是审视一个乖僻的孩子,或许我就是个乖僻的孩子,他们像使唤小丫头一样使唤着我,可是我的父亲什么也不知道,我无从告诉他,他也不愿意相信,他们都觉得我只是个孩子,孩子是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为什么爷爷奶奶待我如此疏离,我也知道为什么姑姑对我甚是轻蔑,如果唤作是别人拥有这样的家庭,我想也是难以扬眉吐气的。
爷爷奶奶是通川钢厂房管处退下来的老员工了,听他们透露的,爷爷那时候因为手握一点儿小权力还很是风光了一阵,后来——后来就是爷爷一连声地抱怨哀叹,姑姑插嘴,奶奶默不吭声走到厨房里去了。再之后,爸爸往往爱怜地看向我,像看一点残存的希望似的:“你要好好学习,给咱家里争点儿光,以后也混个一官半职的,别像你爷爷一样,要大方,要嘴巴甜,尤其得会哄人!你爷爷就是抠门抠得紧了,给人家拉下马的……”之后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我不知道什么是当官的终极法宝,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