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走进偏殿时，一个四十多岁书生模样的人正在和季沧海说话，旁边还站了个背着药箱的小太监。
“请二位先在一旁等候。”季沧海一抬手，那人便和小太监退到一边。
凌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季大人找我有事？”
季沧海看着她，石刻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昨日，你为何诬陷温凉王在帽子里做了手脚？”
“诬陷？”凌想了想，“不可能！他帽子里肯定有东西。”
“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凌当然不能告诉他，当时斑斓虫突然放弃吸她的血，向笼子另一侧的上方爬去。她举起拳头比划着，“那个东西应该有毒，而且不算小，至少拳头这么大。藏在李诚骏胸口往上，又让别人发觉不了的地方，只能是在帽子里了。”
“他帽子里确实有东西，不过只是块香料。”
“香料？有毒吗？”凌挠了挠头。
“香料又不是用来吃的。制成熏香的话，会有轻微的宁神作用。”
“难怪他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
“不是那股香味。这种香料在未调制之前，味道十分怪异，根本称不上是香。”
凌眼珠转了转，“那李诚骏身上的香味是……他以前身上也这么香吗？”
季沧海沉默不语。其实他也在怀疑，李诚骏是用身上的香味掩盖香料的气味。而且据乐毅查到的结果，李诚骏后来把那块香料交给了一名负责修建演舞台的工匠。
“你们京城人真奇怪，女子喜欢香料也就罢了，男子也喜欢。”凌觉得，季沧海应该也发现了这件事的蹊跷，“而且宁神的东西那么多，用什么不好，出门非顶那么大一块在头上？”
“这个问题不用你管。你只需要解释，为何别人发觉不了，你却能知道？”
“可能我天赋异禀吧。”凌移开了目光。她觉得自己面对季沧海时，撒起谎来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季沧海抬手一指旁边的托盘，盘里有四只各绘着松竹梅兰图案的酒杯，“梅昭，端过去。”
梅昭端起盘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心里不免一惊，然后把盘子放在屋中间的桌子上。
“这四杯酒里，有一杯比较特殊。还请凌姑娘挑出来。”季沧海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挑不出，那就别怪我追究昨日之事，上奏说李太傅治下不严。”
见对方早有准备，凌心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她先把四个酒杯从托盘里取出，横着一字排开，两只酒杯间隔开一段距离。然后凑近每只酒杯，逐一细闻。四杯酒中，确实有一杯味道刺鼻，可季沧海出的题目，真的会这么简单？
表面看凌是弯着腰用鼻子去闻，实际每次闻过之后，她都微微探身凑过去一点，看胸前的斑斓虫有没有反应。结果全部闻过之后，斑斓虫对四杯酒一视同仁，不理不睬。她心想坏了，要么是这种毒斑斓虫不爱吃，要么是毒性不够，虫子发觉不了。
凌缓缓站直，做出一脸失望的表情，“对小女子来说，这四杯酒一模一样，并无哪一杯是特殊的。”
梅昭和屋里候着的两个人皆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
季沧海缓缓靠在椅背上，“季某向来言出必行，所以凌姑娘最好再试一下。”
“不用了。我方才说的是，这四杯酒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
见她把重音放在“对我来说”四个字上，众人疑惑不解。
可让他们恍然大悟，但又更匪夷所思的事立刻发生了。
只见凌接连端起四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