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贼头目陈秀才大摇大摆地进了陈州城,直接去了睢陈兵备道府。
去年,也是他,来到这里,跟兵备道府的幕僚钱壮谈判,当时,今天他又找到了钱壮。
谈判时间不长,陈秀才又大摇大摆地出了陈州城。
而兵备道府,立即三匹快马出城,一匹马则是去睢县跟关永杰关大人报信。
一匹奔往商水县城,一匹赶往西华县城。
……
商水县教谕王应登今天出县城办点事,刚好见路上有一群人正在歇息,旁边拴着高头大马。
他吓一跳,那分明是战马。
他心中一惊,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他仔细一看,有两人正在低声聊天说着话,虽看不见正脸,但是两人他还是认了出来,一个是汝宁的刘洪超,一个是他手下的大将叶林。
叶林长的半截黑塔一般,极易辨识,刘洪超和他哥哥刘洪起一样,硕大的脑袋都有些扁扁的,跟一般人很大不同。
这两人还带兵帮商水打过仗,他们表面上是官军,其实还是一群土匪,王应登心里毛毛的,立刻掉头往县城走去。
他走不远,就听的身后一阵战马嘶鸣,扭头看去,这一群人往汝宁方向扬长而去。
王应登事也不办了,急匆匆跑到县衙,他要尽快跟知县王化行将此事说一下。
……
商水县衙。
“胡闹!简直岂有起理!”
乡宦张质一拍桌子,愤愤然站起身来,花白的胡子来回的抖动,可见他气的不轻。
知县王化行眉头紧皱,看着兵备道府的来信,也是心里憋屈,一直想发火却没地方发。
旁边还要劝着这个老家伙张质,让他心情平复下来。
张质是万历四十二年的举人,崇祯四年的进士,也就是中举之后差不多二十年才中进士。
后来他在山西做过两任知县,年纪也大了,眼看的匪患肃清,家里平靖,也就告老还乡,回到老家商水县。
回到家里,他却活跃开了,四处游荡,看看这里,瞧瞧那里,还参加了什么端社,经常跟一帮读书人聚会。
今天他来到县衙,是要跟知县王化行谈些事的,可是他刚坐下,一个报信的送来兵备道府一封书信,简直把他气的要炸掉。
书信是由兵备道府的幕僚钱壮写的,钱壮在信中说,最近常社巡检司的一个什长李亭,屡屡在沙河里对哪吒的贩盐的船只袭扰,哪吒望兵备道府拿掉李亭。如果官府不拿掉李亭,他将带领所有水贼不光要拿掉李亭的九湾哨,而且还要攻打西华县城和商水县城。
哪吒的口气很霸道,兵备道府的口气很暧昧。
“这是什么?这还是大明朝的天下吗?难道任由水贼做官府的主吗?”
王化行赶忙解释,说是去年兵备道府打哪吒,结果却被哪吒打的十艘大船沉了河,再也没实力制约哪吒。
所以才不得不跟他谈判,让他不要进一步的危害地方。
他其实也不满官府的行为,说招安不招安,说剿匪不剿匪,简直是让哪吒在商水慢慢做大。
今天张质这样一问,他还不得不帮着兵备道府解释。
“我立马修书给西华知县刘国骖,告诉他,如果他敢撤销李亭的职务,就是向水贼低头,就是与水贼串通!看我岂能绕过他!”
王化行哭笑不得,张质现在不再是官,权力却似乎大起来。他最近加入端社之后,身后一群读书人相随,天天也是议论时局,甚至臧否某个官员。
哪个官员被批,也是心惊胆颤,不为别的,这帮读书人势力太大。他们一篇文章可以天下流传,让你臭名昭著,或者让你名扬万里。
一旦被这帮读书人锁定,那就惨了,要想恢复名誉,除非被他们认可,要不是想都别想!
就在这时,教谕王应登直接闯入县衙。
王化行纳闷道:“王教谕,何事如此惊慌?”
王应登将路上所见讲了一遍。
“哎呀,大事不好!”
王化行大惊失色道,“定是哪吒要与刘洪起他们等人联手,祸乱我陈州等地。看来此事不小,我们商水也有危险了。”
一旁的张质道:“有多少贼寇就打多少,朝廷养那些兵就是这个时候剿匪之用。”
看着张质义正辞严的说着,王化行叹口气,也不和他辩论,默默安排自己的事情。
……
端社的介入让整个事件走了样,西华县刘国骖还没来到及撤销李亭的职务,张质骂人的揭帖就贴到了西华、商水、陈州的城墙上。另外,还有西华县的读书人李寒石也参与进来,写篇文章大骂兵备道府的钱壮,说他无耻至极,竟要与水贼哪吒私通款曲。
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
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大骂官府无能,连小股贼寇都难以制服,光知道贪污百姓的钱,什么事都干不来。
兵备道府,西华县,商水县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连李亭都知道了端社人的威力。李亭苦笑不得,他没被撤职,竟是因为读书人的介入。后来叶重华又来信,专门给他解释一番,他才晓得这端社为何这般厉害。
明朝末年,随着商品经济的发达,人们之间走动越发频繁。尤其江南一带,水网密布,年轻的读书人,乘一叶小船,到处可以与其他读书人切磋学习。
读书人之间,各种文社雨后春笋般露出来。
应社、几社、读书社等等,最后一个非常厉害的读书人张缚将这些读书社聚合起来,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