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凉的地上躺了许久,感觉身体稍微好点后,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捧着自己的腹部一腐一拐地朝毡墙边的床铺走去。
那些人一见她朝自己的方向走来,都像躲瘟疫一样一一散开。她慢慢靠在了毡墙上,眼神呆滞如死灰一般。
军妓‥‥‥也许很快她就要被那些野蛮的金军拉去淫乐了。
现在的她,除了脑袋还是完好的,身上基本无处不是伤。原来的手伤还没好全,今天又被兀术打成了内伤,一条腿也给撞伤了,虽然伤得不严重,但要站起来走路还是有点困难。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生来就不服输不服软才导致了自己今日的结果。可她并不后悔,她真的不怕死,她只是怕生不如死地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至亲的人遭受非人的磨难而什么也做不了,那比死痛苦多了。
而这,正是兀术的目的。
他从第一眼见她,就看穿了她的致命弱点。
现在正是二月,也是她的生辰之月,玉涧林的杏花想必已经全开了吧?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粉白花海,美得一定像天上的仙境般。可是她没有机会去看了,而今她被关在这金营之中,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喉咙里一直有一股咸咸的液体在上下滚动,出不来也下不去,难受极了。也许真的应该让自己就此死去。想活着很难,想死还不容易么!死的方法千万种,她一心求死,就不信那完颜兀术能次次阻拦得住她。
赵莞每日都不吃不喝,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整日一动不动地死躺在床上。当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还时常犯迷糊犯晕时,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她就要得到解脱了。
徒班来到赵莞面前时,已经气若游丝的她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从微闭的眼缝里看到他脚上金人特有的乌皮靴子。
她是多么痛恨这样的靴子啊!
现在的她就差一口气了,她只想着让自己快点把这口气给断了,一干二净。
徒班蹲了下来,用极轻的却足以能让她听清楚的声音告诉她:“公主,四太子说,如果你不让自己活过来,他就让你至亲的人代你受过,先从你最在乎的人开始。”
赵莞强打起精神缓缓抬起了眼,怔怔望着他。
徒班见她有了反应,并没有多说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吃食,还是便于她吞咽和消化的羹类流食。
赵莞依然躺着一动不动,只是她的意识清醒了,思想开始在挣扎。
其实就算她活着,他们依然要受苦受虐,不会因为她活着金人就能把他们全放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已无力改变,她又何苦让自己这般痛苦!
父皇,母妃,姐姐,请原谅莞儿的自私,莞儿真的没有勇气活下去了……她闭上眼睛,对几个进来服侍她饮食的人置之不理,食物根本喂不进她紧闭的嘴里。那些人没辙,只能撤了下去。
之后,她便陷入了昏迷。
……
当赵莞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是被医官用银针给她扎了人中而醒来的。
她依然躺在原来的地方,只是身边多了徒班和之前给她治手伤的医官。
见她醒后,徒班便对着帐外低声喊道:“带进来。”
他话音一落,随即便有两个士兵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进了来。
赵莞一下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拼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迫切地看清楚那女子是谁。
徒班抬起了那女子的下巴,一张美丽却惨白的容颜出现在赵莞眼前。
那是安玉公主赵蔷,她最亲近的六姐儿。
此时的赵蔷已经不醒人事昏迷着。赵莞鼻间一下酸胀难耐,泪水瞬间上涌,想要出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四太子说了,如果你一心想死,那就让活着的人替你受罪。二太子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四太子说如果你还是不愿活下来的话,就把她赐给底下的将士们。”
听完他的话,她无力地爬匍在床上,眼泪大颗落了下来。她又一次害了对自己好的人。
徒班命人继续端来食物,赵莞慢慢爬坐起来,一个侍女蹲到她跟前将碗中的甜羹慢慢喂给她吃,她伴着泪水一点一点抿着喝下。
待她把东西吃完,徒班又让医官给她检查了身体状况。医官道她的身体实在过于虚弱,严重脱水以及营养不足,胃肠有抽筋的现象,原来的手伤也没复原,一条小腿也有轻微的挫伤。
赵蔷已被带离了出去,赵莞用细弱沙哑的声音对徒班说:“我会让自己好好活着,请你们善待我姐姐。”
“公主放心,四太子说只要你好好活着,安玉公主也定会无恙。你好生休养,安心让医官给你诊治罢。”
徒班走后,赵莞晦暗茫然地注视着帐门外,她现在是真的连死的权利都没有。生与死,都被牢牢控制在了兀术手里。
兀术背着身听徒班报告着赵莞的详细情况,随后吩咐道:“找帐里最好的医官诊治,绝不能让她死了。”徒班应了后正要退下,兀术又叫住他,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将她送至青城斋宫,那韦氏是她母亲,让她母亲照顾她一阵日子,务必在北归之前将她的身子养好。还有,必要的时候让她见赵佶一面,让她父女俩聚一聚。”
“医官说德玉公主身体太过虚弱,如果即刻启程怕是不妥。再者,要将公主送至青城,怕是得先跟粘罕元帅请示方可。”
“那便休养两日再去。粘罕那我会亲自写一封手书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