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宪眼睛转过来,正好对上孤月那双充满狡黠的双眸,怔愣了一瞬亦再度开口:“不管公主初心为何,公主救微臣是事实,臣的感激之情不会因此减少半分,除此之外,”他顿了下,“臣倾慕公主。”
此言一出,孤月也不觉得尴尬,面上仍是一派坦然,也不开口,就那么嘴角带笑的看着边宪,似是在等他解释。
边宪亦是不负所望再度开口:“’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吾鲜卑现既已崇尚汉学,何以不能容汉人,难道吾鲜卑竟如此狭隘么?’公主当初于太极殿上的一番话令臣十分钦佩,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亦让臣万分折服。”
孤月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便知这话出自肺腑。孤月收敛了笑容,鲜卑女子,对感情大都是果决非常的,何况是孤月这般性子。“大人也说不过是感激和钦佩,倾慕一词大人往后可不要再说,本宫已有倾慕之人。”孤月极少自称本宫,此时这样称呼也更显认真,“二则整个王宫内皆知孤月生性凉薄,轻贱人命,救汝?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孤月说完便是自嘲一笑。
边宪闻言倒是立即行礼道歉:“是臣唐突了,此话臣往后必不再言。只是公主却万不可妄自菲薄,生性凉薄、轻贱人命、嚣张跋扈,都不过是公主为自己戴的面具,公主不过是……太过孤寂……”
孤寂!孤月瞪大了眼睛,这一词倒是击中了孤月的心脏。是了,母亲和伯父去世,自己一人住这偌大的繁华殿,那些失眠的夜晚重新浮现在孤月的脑海里,如今被边宪这样直接说出来,倒是完全释然了。他懂!孤月眼睛湿润,鼻头也有些通红,眼前身影模糊,孤月有些出神:若是先一步遇见边宪,自己爱上的便是他了吧?
回过神后,孤月便不再多言,两人作伴出发了。
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仿佛多年的老朋友。孤月听着边宪给她讲中原与南凉大不相同的习俗和风景,只觉得有趣得紧,还萌生了去江南看看那烟柳画桥,亭台楼阁,青石小巷的想法。
孤月想不到,她日后倒真正见识了一番江南风光,只是心境却不如此刻欢愉就是了。
边宪腹有诗书,说起来亦是轻松自如,仿佛已经将孤月带到了江南:三月草长莺飞,稚童借着春风放飞各色纸鸢;端午江上龙舟竞赛,各家女子在岸边为男子助威呐喊,热闹非常……
两人这样一路说说笑笑,结伴而行,这路途的遥远和疲惫都抛之脑后,眼看着即将抵达昌松来,也就不像平时夜里也急着赶路了。
这一夜,星空璀璨,一轮圆月高悬天际,孤月一行人行走在广袤无垠的大漠中,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沙子泛着银光,远处的沙丘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好似一条银色的飘带,伴随着众人的行进在舞动。而那稀稀拉拉的几颗枯死的胡杨仍然挺立着,像是守护这大漠的卫兵。
冷风飒飒,一行人选在了一个沙丘的背风面歇下来。侍卫们砍下了那些枯死的胡杨生起了火,孤月和边宪坐在火堆旁,而众人以孤月和边宪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坐下,好保护他们安全。清冷的风呼啸着,只往衣襟内灌,孤月冷得瑟缩成团。
边宪见此情景,果断脱下了外袍搭在孤月肩上。孤月一怔,目光落在了边宪身上,见边宪此时除了外袍,着一件白色单衣,穿着也是单薄非常,嘴唇已经冻得乌青,本来就文弱书生的身姿愈显瘦削,随即便要脱下,边宪发现了她的意图,立即按住了她的双手。
孤月还在不断挣扎,却没想到边宪这看似瘦弱的小身板却有着如此大的力量。边宪亦是知道了孤月执拗的性子,无奈叹了口气,试图出言劝服:“孤月,唉……吾乃堂堂七尺男儿,这点寒凉禁受得住,可汝为女子,女子身娇,受不得凉,当好生爱护自己的身子。”
孤月一听这话却是像只炸毛了的小猫,当即反诘:“汝是瞧不起吾等女子么?凭啥女子就不如男子?”
边宪看着孤月这可爱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孤月的自尊心,遂再度来口解释:“吾不是瞧不起女子,吾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照顾汝,若从身份上来看,公主,臣照顾公主原是应当。”边宪说完便松开制住孤月的双手,拉开距离,起身深深一揖行了一礼。
孤月听着他改了称呼,提及身份,有些无措,算起来,边宪,是自己交的第一个朋友,这样生疏的行礼让孤月心里有些不舒服,生怕失去这唯一的朋友,便不再推辞。
双手拢紧外袍,这袍子上还带着边宪淡淡的体温,温热的气息裹着孤月,孤月只觉得从身体暖到了心里。侧首望着身边男子精致的眉眼,想着,他该是要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般的生活,只要看着他,便觉岁月安然。
安然的生活也是要找些乐子的,孤月再起了逗弄的心思,咳嗽了一声,故作正经对边宪道:“汝初次见吾便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何以适才制住吾双手,嗯?”
这一个“嗯”字尾音被孤月刻意拖得老长,还转了几个调调,最后上扬的一个音节就像一根羽毛落在了边宪的心间,明艳的笑脸,狡黠如狐狸般的神色,无不让人迷醉,边宪不敢再看,转过身去,只留给孤月一个后脑勺,才支吾着回答:“方才、方才是情急,孤月万不可那般……那般理解。”
孤月还有心再逗弄逗弄,便再问一句:“那般理解是个怎么个理解?”话落,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