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凉山脉,峰开万仞,险峻奇绝。
这片大山,地脉走势复杂,千回百转。多的是深山幽谷、断壁孤崖。不仅如此,山中草木繁盛已极,老林叠叠。密林内,毒物瘴气暂且不论,单是各种不知名的猛兽虫豸,便数不胜数。
莽莽荒荒,飞鸟难渡。有人曾这样叹道:“百年不渡的庸凉山,千古铺成的山中路!”
山中路——指的便是一条横贯山脉的古路。百年不得过的大山,要想开辟这样一条道路,其难度可想而知,怕是要耗去千载的岁月。
古道穿山越岭,凶险四伏,整条路都是在悬崖峭壁间硬生生凿出来的。普通人自是不敢轻易往来,就连那些鼻子翘到天上的武者,也是小心慎行!
时近中秋,山中却是一片绿意盎然,少见半点秋色。
跶跶跶——!
清脆的蹄声回落在高低不平的石路上,仍保持着几分从容不迫的节奏。
“李师叔,这庸凉古道一路难行,荒山野岭的,咱们干嘛非要走这条路?”
一行十几骑在山路上列队前行,马上之人皆是劲装短发,个个精神内敛,太阳穴也都高高凸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悍的气息。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严格来说,他们胯下的坐骑并非是马匹。倒是有五分像马,五分似鹿。
硕大的马头上都生着一对鹿角,如同老槐古柏的枝桠,铮铮然气势十足。其身段也比最雄健的骏马还要高大几分,满身鹿纹斑点,行走间姿态昂扬,步伐优雅,不是寻常人所能驯服!
“是啊。”另有人附声道,“近年来匪患猖獗,前面不远就应该到了强人岭的地界儿。这帮恶寇,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咱们放着阳关大道不走,何苦非得来招惹他们?”
被称作‘李师叔’的人,是位于队伍最前列的一名中年男子,他名叫‘李星鹏’,俨然是一行人的首领。
李星鹏面容刚毅,两颊过早的生出了许多皱纹。长年在外行走,使得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而他这个人,也正像是一块矗立在风中的花岗岩!
这正是他引以为傲的地方:
身为鹿阳山外门执事,走南闯北,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虽没有跟盘踞在山中的这股悍匪打过交道,但却绝不会被几个毛贼吓破了胆。
“哼!”没等那人说完,他便不屑地斥道:“怕什么!一帮流贼而已,只会耍些下三滥的手段,赚了些虚假的名头。若不是门中那不讨人喜的规矩,给我百十个攀岩走壁的好手,一天之内,我就能剿了他们!”
“师叔,您常年不在门中,在北方奔波,对这庸凉山了解不多。这强人岭不同于别处,山里面的悍匪就属这股势力最大,周边的散寇年年都要给他们上供!”
“我也听说过,这山里好像还有座镇子,能进去的,都是些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据说创镇鼻祖还是大宗师之流,咱们小心为妙,兹事体大,一旦有个差错,岂不是堕了咱们鹿阳山的名声。”
队伍中间,有一头‘鹿角斑纹兽’的背上并没有坐人,而是在两侧各驮了一只木箱,尺寸不大,但却被一行人拱卫在了最中间。
“行啦行啦!”李星鹏厌烦的挥挥手,语气中傲气十足,“仅凭我们衣服上的纹绣和胯下的坐骑,有眼睛的人就认得我们是鹿阳山的弟子。从出生至今,我还没听说谁敢找鹿阳山的不自在!”
看李星鹏表情不善,这次倒有人学乖了,急忙道:“是哩,李师叔说的对,敢抢鹿阳山的毛贼,怕是还没生出来呢!”
山中景色壮丽多姿,脚下一步之差,往往是万丈之别。苍翠的植被覆满了如戟般的山峰,雾霾中,又显得分外不真切。
古道宽有两丈,一侧傍着绝壁,另一侧则是黑黝黝的山谷,看不清有多深。由于年久失修,分外蜿蜒,众人前行的速度并不快。但即使是这样,也要比其他的大路快上好几天脚程!
攸忽间,前面的山路出现了转折,变得更窄了些。而就在那转折处,却有一个三四岁大小的萝莉依崖而坐,正在那里无聊的摆弄衣角。
看到这幅场景,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很是错愕。李星鹏双眉微皱,目中闪过一丝疑惑,摆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荒郊野岭,遥遥大山,要是撞上了强盗,他一点都不意外,但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孩子?!
小萝莉模样乖巧,脸蛋儿像陶瓷般乳嫩,头上歪歪扎着两只羊角辫。看到一行人近前之后,急忙拍拍小手站了起来,大眼中扑闪着兴奋的神采!
她清了清嗓子,才奶声奶气地对众人道:“尺山是我开,尺树是我摘,要想从尺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要、要想从尺过……”竟像是忘词了。
李星鹏双目一凸,表情当即变得有些古怪。其他人脸上,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恍若大白天撞见了鬼,甚至比撞鬼还要更胜几分。有人更是直接傻眼:“不是吧?”
这人见人怜的小萝莉,居然是个……强盗?
满口的狂言才放出去,就碰上了不识相的劫匪!
还是个咬舌头。
她想说的应该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四句话。可是想要学人拦路抢劫,好歹也要先学会把话说利索吧,哪有这么着急的?何况这路边也没有树。
“要想从尺过……”小萝莉一时想不起最后一句,大眼睛急的骨碌碌直转。终于有人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