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菀没有分神太久，注意力很快转回到一直坐在角落捂脸哭泣的女孩身上。
那个母亲的话其实提醒到了她。从刚才起她就发现这个女孩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肯抬头。她的父母和男朋友在帮她争论，她却干脆将身体背了过去，一点也没有要加入或是理会的意思。
似乎她很抵触现在这个场面。
“阿姨，我和你女儿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大。”她并不惧对方的蛮横，语气依然轻柔流畅，“如果让你的女儿重新做一次检查就叫做‘抬不起头’的话，那你们现在这样的做法，换做我是你们女儿，我只会觉得更加抬不起头。”
苗菀说着，环顾了周围一圈：“现在站在这周围的人，本来都是排队看病的，可因为你们突然闯进来，大家只能这样毫无目的干等着。但是你们不肯解决问题，也不听医院解释建议，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威胁医生，还让自己女儿也跟着一起被这么多人围观议论，这种行为说不好听些，就是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甚至不排除这些看热闹的人里，还有人会拿手机，把你们和你女儿的样子拍下来分享发到网上。难道这些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更是让她难堪吗？”
“我们不闹？我们不闹这些医生还不就以为我们好欺负，随便就想骗过打发我们吗！”
“可是阿姨，这样不求真相就闹得人尽皆知，最后被嘲笑的不还是你们的女儿吗？到时网上一定会有人说‘你看这个女孩子啊，年纪轻轻就跑来看病，家里来医院闹有什么用呢，说不定定是她自己不懂洁身自爱，不然怎么会来看妇科呢’。”
苗菀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和眼前的阿姨聊家常一般：“我曾经就因为在这个科室看病，被人议论过难听的话。他们是不明真相，可那些话还是伤到我，让我觉得难受。所以你们如果真的关爱自己女儿，那就应该让她做检查再确认一次。如果确认过后真的是事故，你们再找媒体曝光还是再来找麻烦也完全不迟。不然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证明就这样做，不还是让别人说闲话吗？”
她说了这么多，于情于理都没有瑕疵。
苗菀说完后，中年女人脸上一触即发的表情终于稍微收敛了一些，情绪显然是有所松动。对方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女生的父亲和男朋友似乎也被说动了一些，陷入暂时沉默。
就在这时，一直背过身埋头嘤嘤啜泣的女生突然站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粘在脸上，眼睛下面满是泪痕。
先前她一直不肯抬起头，此时却一扫沉默，愤怒又委屈地瞪着自己的父母和男朋友，忽然歇斯底里地哭叫。
“我就说啊……你们为什么弄成这样！妈，我只是……只是想来问医生到底怎么了，可你们在干嘛，你们闹得让我坐在这里被所有人看笑话！要是有人把照片发到网上，被我同学都看到，同学知道我看妇科，我还怎么做人……”
女孩一边说一边越哭越凶，哭到最后抽噎得话都说不清楚。
和苗菀猜的一样，女孩刚才的种种反应，并不是因为愤怒的情绪而不语，而是单纯因为觉得丢脸。
而前一秒还气焰嚣张的父母和那个男友，在听到女孩这样责怪后，脸色猛然一变。就好像先前闹事的并不是自己一样，三个人细声细气、手忙脚乱围着她哄。
“好好好，不哭了，是我们错了，不该把你拉上一起来……”
“那我们不在这，我们换个地方和医生说，不让这些人围着你看了……”
一旁陈主任见状，立即抓紧机会，上前和病患家属沟通，提出带他们转去办公室继续协调。那家人嘴上虽然不服软，但碍于女孩突然间激动的反应，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答应了。
苗菀彻底松了一口气，偏过头去寻他的目光。
很轻易眼神就交织在一起，就好像刚才那么久，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苗菀朝他眨了眨眼，意思很明显：看吧，你可以信我的。
他没有特别明显的回应，只是衣襟随着胸口呼吸明显在起伏。
是还在生气吗？
她偏着身子凑近，低声说：“我相信你。”
就算所有人都质疑你，我也相信你。
陈主任已经带着那几个人先行去往办公室，出去前她提醒陆时初，处理好这里的收尾就立马过去。“好戏”这么突然被戛然而止，看热闹的人群觉得没劲，没一会儿也就散了。
唯独自己公司的两个男同事还站在门口，还盯着她和陆时初打量。
“苗菀，走不走啊？”王思懿忽然开口。
“你们先去吧，不用管我。”工作早已经结束，现在是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她想做什么并不受约束。
“哎，你不走干嘛啊，你都帮他把人请走了，还打算跟去善后啊？”王思懿的语气突然很奇怪，话语间莫名其妙地带刺，“一个男的这么没用，这种事情还要你站出来给他解决。而且你装什么不好，装他的病人，别人真以为你在这看过病说出去好听吗？就这水平还当医生，他能当医生我都能当院长了！嘁，不懂你们这种小女生看人什么眼光！”
陆时初其实从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可是听到最后那句话，他轻微皱眉，冷淡地抬起目光。
那个男生喜欢她。
他正欲开口，却不想苗菀已经朝那边走过去了。对方个子并不算高，她即便站在门口看向对方，几乎也是平视的状态。
“王思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