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顾小曼觉得她的写作很在状态,身心完全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那些多年前的往事,原来从未稍离,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不是说时光是最好的疗伤师吗?为什么当年的事,无论是美好的,痛苦的,都那么清晰,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不曾忘记。
顾小曼不想出门,宅在家中,早餐吃了碗方便面,喝了一盒牛奶将就了。她的灵感源源不断,其实这样的写作不需要灵感,只有愿意写和不愿意写两种状态。不过把往事变成文字,把心情汇成篇章,不需要矫揉造作,不需要上的修辞。
十六 、陪伴
走到僻静处,浓云密布的心情终于崩溃,低低地抽泣起来。“赵颜,我很难过。我想我爸爸,从来没这么想过。他会怎么样?我怎么觉得我永远见不着他了、”这傻里傻气孩子般的话,在最亲的人面前才说得出 。“真真,别这样,真的,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来接你。听我的,镇定,乐观,坚强,想一想,你父亲和母亲现在都需要你。”赵颜说话特别小心和温柔。“我简直受不了那些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好像被扒光了给他们笑话。”真真忍不住把下午的事情说给赵颜听。
“听着,于真真,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都不重要。他们说你是伟人又怎样,说你是□□又怎样,真的,我们都不是活在别人的评价里。你可以情绪不好,但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影响心情。”这番话像一记钟声敲醒了真真,那些人,那些话,那些眼光,于我何关。若是再这般困扰,岂不是雪上加霜。见真真沉思的样子,赵颜以为她生气了,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在我心中,现在就是个落难的公主,公主最终会幸福,因为有王子来帮助他,我就是那个骑白马的王子。”小真轻轻在赵颜嘴边一吻,心中舒畅了不少。
两个人回到家中,见小姑妈正和于妈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于妈的眼睛红红的,一脸的泪痕,桌子上乱七八糟丢着用过的纸巾团。真真忍不住叹了口气,赵颜赶紧收拾桌子,进了厨房见冷锅冷灶的,出来对真真说:“我去买点菜,你陪陪阿姨和小姑妈。”小姑妈一改平日嘻嘻哈哈地爽朗样,冲赵颜点点头:“麻烦小赵了。”
赵颜出了门,三个人坐着,天色微微开始变暗,没有开灯,屋子里冷冰冰的。小姑妈对真真说:“南桥垮塌的事件闹得太大了,报纸,电视,这些媒体关注度极高,上面的领导压力很大,我知道的,相关领导和具体负责人,还有工程的承包方,一连串的人都在接受调查。我哥哥是直接领导,难辞其咎,我也打听了一些人,按照以往的处理办法,移送司法机关可能性很大。”“怎么可能?我爸绝对没有经济问题。”真真身子一颤,脑子里掠过那警灯闪烁,泛着寒光的手铐,暗无天日的监狱,以前绝对是电视里的画面,只觉可怕之极。
于妈说:“真真,你不懂,这种事必须要平民愤,我和你小姑妈说了一下午了,这是最有可能的。事到如今,我们目前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想看看我爸,哪怕就一眼。”真真低声说。“怎么可能,你太孩子气了,我还想给你爸送点衣物和日用品,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于妈唉声叹气。“真真,这段时间你要一直陪着你妈妈,外面的事情我多打听。”小姑妈那样急迫地对她说,那种眼神好像把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了她,这种时刻,都需要一个肩膀能靠着,可是谁都不是谁的肩膀,身在事中,只有抱团取暖。
赵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近黑了,“怎么不开灯?”顺手把客厅的灯全打开了。八盏大灯亮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造型别致,精致豪华的灯盏像梦幻一般。平日里一般只开四盏,今天大放光芒,这灯盏不知屋里人的心事,自顾自美丽着,像过节一般绚烂。
赵颜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几个菜,把饭盛好,四个人坐在一起默默吃着饭。真真忍不住对赵颜说:“小姑妈说爸爸会被刑事处理。”赵颜说:“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不过清者自清,该怎么样,有法律啊。若是移交了司法,我们可以请个好律师,还能和叔叔传传话,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小赵说得很对,真真啊,凡事我们多商量,没有过不去的坎。”知道娘俩心里难过,小姑妈只能这样劝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该回去了,赵颜,明天你还要赶回去上班。”真真起身催赵颜。两个人出了门,站在安静的街道上,梧桐树的叶子开始枯黄,偶尔一片落下来,无声无息。“那我走了,我们传呼联系,办公室不方便说话,到街头电话亭打。”赵颜想得很周到,真真默默地点了点头。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心头百感交集。若是当初的调动办得早一点,两个人就可以朝朝暮暮了,有他在身边,多好。不该这样想,事情已经发生了,若是,若是南桥不垮塌,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假设,冥冥中自有天注定。真真从不信命,觉得努力可以改变一切,遇见大苦难,瞬间就成了佛教徒。站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缓缓地回了家。
母女两个人早早上了床,依偎在一起,合盖一床被子,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了,那时候她还小,总赖着想和妈妈睡,好像念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放假回家还要撒撒娇。如今事过境迁,两个人相互感受着彼此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