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金碧辉煌的煜光殿此时已黯然无光,只有跑来跑去的几个太监在忙着帮重嘉收拾东西。
皇上只是下令将重嘉送往饶城行宫,重嘉殿下还是殿下。
不能变。
重嘉独坐在寝殿内,暗哑烛光点点,拉长了灰暗的影子。
“殿下。”苏槿儿轻手轻脚走到重嘉身边坐下,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我来看你了。”
“看我?”重嘉笑了两声,“看戏还是看热闹?”
苏槿儿笑而不语,她侧过身,将重嘉凌乱的衣衫一点一点整理好,复又帮他束好腰带,才缓缓开口,“陛下准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重嘉的眼角不察觉地颤了一下。
苏槿儿在紧要关头还敢去求皇上,说有胆识也好,说有真情也罢,反正重嘉是信了,重嘉也不觉得苏槿儿会骗她,毕竟没有皇上的旨意,现在没人能出入煜光殿。
这件事一个没弄好,便是欺君的死罪。
“楚依人被皇上下令凌迟处死,尸体被天鉴司锁上散魂锁后,丢入乱葬岗。”见重嘉没出声,苏槿儿又继续说道,“皇上虽然将你发落去绕城行宫,但你还是重嘉殿下啊,殿下会一直是殿下。”
散魂锁是天鉴司祭司的绝学,传说被锁上散魂锁之后,便会魂飞魄散。
“你知道什么,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重嘉突然手臂一挥推开苏槿儿,他站起身鼓着眼睛冲着苏槿儿大吼,“我还会回来的,还会回来的,哈哈哈哈……”
苏槿儿扶着袖子在眼角轻拭,她在重嘉脚边跪下,郑重地行了大礼,“八年前,若非重嘉殿下出手相救,槿儿早已成了湘水中的水鬼,槿儿能有今日的地位,也全仰仗重嘉殿下,今日殿下离去,还会有回来的那一天,槿儿会一直在煜光殿恭候重嘉殿下归来。”
“回来,哈哈哈……”重嘉笑着笑着,突然泪流满面,“我还回得来吗,陛下不要我了,我还回来干嘛……”
重嘉一阵啜泣,就要喘不上气一般,他摇摇晃晃走到一个柜子前,只听“吧嗒”一声,似打开了一个暗格,苏槿儿没敢看,再有动静时,重嘉已经将她扶起。
“我走后,你帮我将这个交给摄政王,摄政王看到后会想办法将我带回宫的。”
苏槿儿看着重嘉塞给她的小盒子,四四方方的,上面缀满了珠宝,很是精致好看,“这是?”
“摄政王看到后会知道的。”
苏槿儿将方盒小心翼翼地收好。
“你走吧。”交了方盒,重嘉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别再来了。”
重嘉想安安静静地在煜光殿里度过最后一个、与皇上相距如此之近的晚上。
苏槿儿又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回到寝殿后,苏槿儿锁上房门,将重嘉交给她的方盒打开,里面静静卧着一枚通体晶莹的鸳鸯型的玉,在两只鸳鸯交叠的部位,用隶书刻着“芳华”二字。苏槿儿不知道这是什么,将方盒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个所以然,索性将方盒收好,锁到柜子里。
她是不会将这个方盒送去给摄政王的,她费尽心机将楚依人放在重嘉身边,就是希望有一天被皇上发现、定罪而不牵连自己。
现在皇上已经给重嘉定罪了,但没想到皇上网开一面,没有杀死重嘉。
今夜她去见重嘉最后一面,本是想怂恿重嘉在路上逃跑,这样才能被侍卫追杀,而后命丧黄泉,可重嘉给了这个东西,她又换了一个计划。
本来苏槿儿没打算让重嘉死,只是想将他赶出宫,可重嘉杀了明昭,就别怪她不客气。
第二日清早,一队马车从东潮海门出去了,其后跟着一队装备严密的侍卫。
两个时辰后,又有一辆马车从南泸引门出去了,后面跟着一队肩披黑披风、黑披风下摆处绣着红色烈焰纹的焰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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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南朝与宁桂、南粤交界的边境,处处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宁桂偷袭不成反被打,早已被南营收拾得服服帖帖,大气不敢出,而南粤不知哪根筋抽了,想趁宁桂与南朝鹬蚌相争之时,“偷袭”南朝以坐收渔翁之利,谁知被南朝打的狗血淋头,再叫上南粤国内局势混乱,现在已有两城拱手让给南朝了。
周墨淮手下的军队刚刚拿下南粤的第二城照城,此刻士兵正在清点物资、打扫战场,交代好照城的巡防之后,便开始清点俘虏,愿意回家的分发路费,愿意归顺的纳入南营,顽固反抗、企图叛变的,当场斩杀。
照城府衙后的一大片空地上,锁着一群俘虏,其实就是照城原来的守军。
南粤混乱已久,无暇顾及这些边边角角的城池,照城的守备自然差了些,再加上南粤的人早已听闻南朝有个姓周的将军打仗很厉害,而那个人就在自己家门口,早吓得溃不成军了。
所以周墨淮没怎么打照城,照城就被拿下了,差不多可以算是照城士兵自己开城投降。
府衙后的俘虏不过百人,一开始他们还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杀了,可发现南营士兵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之后,他们居然聊开了。
“若不是源城的士兵去招惹南营,我们会成为阶下囚吗?”
“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周将军对我们这么好。”
“你们的周将军什么时候会来啊。”
“是不是如果我们愿意回家,周将军就会放我们走?”一个胆子大的,主动跟一旁看守的南营士兵搭话。
那士兵瞥了一眼,不答话。
提问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