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
听那刘大掌柜的语气,墨老爷子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哪想得到墨染堂的店门如此之小,简直和一户普通人家无甚区别,再被上方悬崖投下的阴影一遮,更不起眼。
但没人会错过它。
因为方圆百丈之内,就这么一道门口。
走到门前,我扫了一眼挂在门旁那块小小的木招牌:墨染堂。
木门紧闭。
我敲了敲门,然后观察四周环境。
门两旁,一道矮墙往左右延伸,拐弯之后,赫然嵌入了山体之中,而沿着山体往上,能看到凹进去的崖道和雕像、廊柱、飞檐,仿佛内里另有一重世界。
正当我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木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门后是个佝偻的老人,手上拿着扫帚。
“这上面也是你们的地方?”我随口问。
我指的是那些崖道、雕像、廊柱和飞檐。
“哪能呢,那是剑公祠啊。”老人道。
“剑公祠?山神庙?”我好奇道,“那该怎么上去?”
“平时根本上不去。”老人道,“得每年祭剑日,搭个高台上去。”
“这样的话,平常这山神庙岂不是没有烟火?”我意外道。
“有的。”老人解释道,“每年祭剑日都会选出一个剑童,在上面伺奉一整年,烧香、打扫什么的。”
这风俗还真够奇特。
“这种苦差事,很难找到人做吧。”我道。
“和你想的完全相反。”老人道,“能伺奉剑公这是天大的荣耀,全家都要沾光的,想当上剑童还得经过层层比试选拔;想当年,老朽却也当过一届。”
“哦?老人家怎么称呼?”我问。
“老朽墨阙。”老人笑道,“不用在意啊,就是一个扫地的。”
“阙叔客气。”我点明了来意。“我是来找墨征老爷子的。”
“找二老爷是吧,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先进来。”墨阙侧身让开一条路。
进了门,绕过迎面而来的影壁,只见前方一座四四方方的单层尖顶榭,红砖绿瓦建在洁白如玉的条石阶上,周围则是敞亮的青青草地。
比起卖字画的,这里更像一处静修之所。
“这是咱的待客厅,你进去了,自然有人接待。”墨阙道。
“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问,就这样放我进去了?”我笑道。
“上门都是客,没啥好问的。”墨阙道,“咱墨染堂终归是做买卖的店铺。”
“这也算店铺?”我道。
“当然算。”墨阙道。
踏上石阶,我探头往里张望。
只见屋内光线通亮,一面面屏风挂着一幅幅字画,或泼山叠水,或飞蛇腾凤,或闲庭蒿草,或千里孤舟,朝外透出阵阵的墨香。
一个装扮儒雅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这位兄台,在下墨非,是这墨染堂的掌柜。”年轻人拱手道。
“你家这么做生意,有客人吗?”我老实不客气的问。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墨非坦然道,“更何况,本店虽称不上客似云来,那也是细水长流。”
他倒没说错,就算我不来,里面还是有几个客人,但隔着屏风,只能瞥见一点背影。
我四下里一望,映入眼帘的都是名家名作,倘若全系真迹,这一屋子的墨宝,恐怕只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难怪墨染堂毫不在意客人的数量——来这里的人没个几百万两身家,那也是白踩脏了外面的白玉条石。
“兄台想找什么样的字画?”墨非又问。
“我来,其实不是想买字画。”我开门见山道,“鉴画的活,你们接不接?”
“活是不接的。”墨非干脆道,“不过……兄台不妨把墨宝拿出来,我们免费赠你几句。”
怎么说得跟算命先生似的。
也行,他这意思就是:收钱鉴画太俗咱不干{也不差那点钱},只要你的东西真有价值,完全可以免费鉴定。
“你看。”我亮出了那张画布。
“噫?”墨非眼中一亮。
“我想知道,这幅画究竟是何年何月,出自何人之手。”我道,“有没有办法?”
“兄台,你这幅画,明显不是九十九州任何一派的画风。”墨非边看边道,“可要说是海外传来的,这画布颜料又都是虞州出产,奇怪,奇怪。”
“就不能是海外来的画师,在本地作的画?”我道。
“要真有这么一名画师,我墨染堂断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墨非道,“如此神作……奇哉,惜哉。”
“能不能请墨征墨老爷子出来看一看?”我问道。
“当然不能!”墨非道,“不过……可以送进去给老爷子瞧一瞧。”
“那就劳烦了。”我道。
“不劳烦。”墨非道,“如此神奇的画作,老爷子想必也很有兴趣——请随我来。”
墨非带我绕过几道屏风,准备从后门离开。
没想到转过屏风一看,顿时和另外几个客人大眼瞪小眼。
“是你?”
“是你!”
“他是谁?”
发出以上言语的人,从上到下依次是:高枕、刘长钧、云秀。
除了这三位,还有一个没吱声的,那当然就是秋郡王世子的跟万年班,金掌罗汉杨智。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大人呢?”刘太守寒着脸道。
“凌大人自然是查案去了。”我微笑道,“我替他在秋郡内搜集点小线索。”
“你一个嫌犯,怎可私下行动!”刘太守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