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厚木忽然觉得,徐获安这个小子,有点多余哈!那小家伙看向他老婆的眼神太渴望了。
“妈妈,获安想你了。”
徐获安嘟着嘴,抓着庾杏的手,有节奏地晃着,面对徐获安耍宝似的讨好,庾杏甜蜜地笑了。
“说话就说话,别你妈身上靠。”
小获安脸色一沉,走到徐厚木面前,伸手要抱抱,见父亲蹲下来,他逮住机会,捧着徐厚木的脸,“吧唧”一声亲在他的脸颊上,“哼,臭狐狸。”
他无比委屈地躲到徐文瑭身后,攥着爷爷的裤子,一声不吭。
徐厚木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微咳了一声,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和庾杏相视一笑,对于徐获安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子,他有时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文瑭低下头,脸上是一种复杂又不和谐的表情,“徐获安,你不回家了?”
徐获安略微迟疑,唯唯诺诺地走到庾杏身边,“妈妈,回家。”
庾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她理了理小获安的乱发,柔声道:“我们去楼上,再看看大妈妈好吗?”
徐获安委屈地点了点头,偷偷转头看了一眼徐厚木,忽然挺直身子,挥着小手,正气凛然地笑了。
“爸,我和获安去看看昕娅姐,您和徐厚木聊。”
徐文瑭怔了怔,轻轻应了声,庾杏这个儿媳无疑会让徐家锦上添花,他乐见其成。
庾杏牵着徐获安,瞥了一眼徐厚木,暗示他好好同徐文瑭谈谈。
似乎是缺少些生活的刺激与活力,徐文瑭的生活显得中规中矩,他本应该轻松地活着的,就像他自己的父亲那般8ぃ尽可能把日子过得自在些,他甚至也可以像一些人那样循规蹈矩地应付生活,可是他没有。
他一直都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可能这一辈子他都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真心喜欢做的事情。
父子二人静默了很长时间,徐厚木想到庾杏的叮嘱,微微侧了身,正对着徐文瑭。
“爸,我和庾杏已经领证了,婚期需要两家的长辈商量一下,还有,我希望能改善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一字一句,简单直接。
徐文瑭听出他话里的生分,心里忽然空落落的,“我知道了。”
徐厚木不知不觉陷入了迷惘和焦虑,他这辈子,第一次做儿子,第一次做父亲,都让他感到未知的煎熬,在抗拒和渴望之间,在迷茫与挣扎之中,他被生活和工作的琐碎填满。
有人说过,理想从来没有高纯度的蓝本,它只是一种看似完美的假定。你想要愈合的伤口,喜欢做的事情,热爱的人,一定要跑着去靠近,因为时间永不回头,人生的假定始终都不是事实。
“哦,我哥在家吗?”
“在公司。”
“嗯。”徐厚木有些尴尬,他走到那款清新淡雅的大理石茶几旁给自己和徐文瑭各倒了一杯水,他却没有端给自己的父亲。
比起漠然蔑视,冷眼嘲笑,徐文瑭更擅长的是趋利避害和揆情度理,他的气质带着浓烈的威胁,可是,太过精明,太过算计,可能会错失很多东西,比如他闪闪发光,举世瞩目的儿子。
“杨家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公司里有很多股东都想见见你。”
“我没空。”徐厚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应酬。”
“我听说英国那边的实验室催了你很多次,需不需要我……”
“不用,我和实验室沟通好了。”
“你的仪器……”
“仪器,爷爷帮我处理了。”
“还有你的健康检查,庾杏拿给我看了。”
徐厚木看着杯中的茶微笑,他的小妻子,原来都已经做过工作了。
“就是前段时间安眠药吃多了,没什么大问题。”
徐文瑭手指微僵,双腿如灌铅般,徐厚木那巨大的科学研究成果背后,原来不只是天赋。
他早该知道的,毕竟他是那么了解他,从小到大,徐厚木那看似粗糙又迟钝的努力,甚至闷着头麻木的坚持,绝不是无用功,就像少时毫无天赋的钢琴演奏,那完全是一条清冷锋利、全盘排他的道途,在生命的悬崖边上,痛和疯狂都是隐忍深沉的,徐厚木希望能够得到深爱之物的回应,他绝不愿白白来一场的,所以在音乐的世界里,他生生打了一场漂亮至极的翻身仗。
只能说他眼里的万丈光芒,充溢着对生命艰难的固执己见,满盈了深根叶茂的无限力量。
徐厚木干笑了一下,“爸,我的心态很好。”
“我知道。”徐文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他压抑住自己易怒的本性,冷峻而高傲地站着,他想起庾杏昨日的话,那是那个女孩子流血流泪才悟出的道理:爱,不仅仅要有力道,还要讲求方式。
人类,为了自己生命的欢乐与自由,最需要对抗的是自己,这是人性深处的矛盾。
所有真心实意的付出,如果激起了所爱之人的厌恶与反感,只会将他越推越远,所以有些人内心明明很憎恨,却还是愿意改变。
因为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束手无策。
徐文瑭也怕,所以才会因为从庾杏那里得知徐厚木糟糕的检查报告是造假时,而勃然大怒。
这个世界上太多东西无法感同身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徐文瑭了解徐厚木,就像徐厚木了解他一样。
偶尔耳提面命,然后互相博弈,或是一脸惶恐,忙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