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报眼眶中的泪水终究没有落下来,脸上已经有了笑意,他道:“一言为定,那我就等着向大哥来。”互道一声珍重,二人擦肩而过,秦子报准备上楼,冯天玉准备步出门外。意外之所以成为意外,就是因为人们预料不到,防范不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已经准备上楼的秦子报却忽然转过身来,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直挺挺的朝着冯天玉刺了过去,仿佛想将他的后背扎出几个窟窿来。
如果秦子报就这么容易得手的话,冯天玉只怕也活不到现在了,仿佛他早已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危险,就在秦子报的匕首离他还有半尺之遥的时候,冯天玉的身体忽然从左边稍稍倾斜,以左脚为圆心,右脚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立刻就转过身来,右手格开秦子报握匕首的手,左手一掌朝着秦子报胸口击去。
秦子报一心只希望手中的匕首能够插进冯天玉的后背,却疏于防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被震退数步,左手捂住胸口,强忍着疼痛,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冯天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表情恰恰才是最复杂的表情。当秦子报被震开以后,冯天玉才看清背后偷袭他的人居然就是与他称兄道弟的老乡秦子报,他仔细的静静的看着秦子报,脑袋中却在迅速的思考着,他实在不明白秦子报为什么会忽然间反目成仇,他忍不住问道:“秦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子报怒道:“为什么?冯天玉,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七年前的一个晚上,鬼刀田二爷家里发生的事情,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七年前的冯天玉才刚出道不久,但他就有能力杀了若有若无城里大名鼎鼎的鬼刀田二爷,田二爷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杀得了的人,无论是谁杀了他,都不会轻易的忘掉。冯天玉和田二爷之间本来毫无恩怨,素无瓜葛,只是冯天玉觉得田二爷应该死,所以就把他杀了,而且,当年他杀的不止田二爷一个,还有他年迈的父母,温柔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儿。可是他却不明白:秦子报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冯天玉道:“我是一个记性不是很好的人,很多陈年旧事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这件事情经你已提起,我好像又想起来了。可是,你和田二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子报道:“因为我就是田二爷的儿子。”他说的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沉重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样的朝着冯天玉砍了过来:秦子报居然是田二爷的儿子!冯天玉并不知道田二爷居然还有个儿子,若是早就知道了的话,只怕就没有现在站在冯天玉面前的秦子报了。只是,他却想不通秦子报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事实上,冯天玉并不知道早在七年前的那个晚上,秦子报就已经见过他了。那时,秦子报有事晚归,来到院外,刚好看见冯天玉带着滴血的刀离开,他看到的只是冯天玉的侧脸,可是,这七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这半张脸,甚至连做梦都想手刃了这半张脸的主人。由此可见,他心里的创伤有多么重!仇恨有多么深!那种刻骨铭心的创伤和仇恨是一辈子也无法抹灭的。
冯天玉道:“难不成如今你是准备为你爹报仇了?”
秦子报道:“父仇子报,难道我不应该找你报仇吗?”
冯天玉道:“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秦子报道:“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冯天玉道:“只可惜,现在却还不是你报仇的时候。”
秦子报道:“难道报仇还得挑时候吗?”
冯天玉道:“你现在有把握能够杀得了我吗?”秦子报当然没有把握,若是有把握的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事实上,秦子报报仇的决心虽然坚定,但是他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学过武功,若是动起手来,冯天玉一招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秦子报道:“能不能杀了你,总要试过了才知道,老天既然安排了我们相遇,那就到了一切都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冯天玉摇头叹息道:“鬼刀田二不值得你这样去做。”
秦子报怒道:“住嘴!你没有资格去评价我父亲,纳命来吧”匕首又一次的刺了过来,这次的结果几乎和上次一样,连冯天玉的衣角都沾不上,秦子报毕竟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手缓慢,动作呆板,无论他怎样使劲的刺,冯天玉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躲开。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了,秦子报非但没能刺到冯天玉,反而把自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劲也使不出来了。
秦子报终于停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眼睛怒视着冯天玉,道:“冯天玉,我知道我今生杀不了你,但是还有来世,我纵然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着,他手里的匕首就已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立刻就染红了衣服,他的脸也因痛苦而极度扭曲。难道这就是他刚才所说的“了断”吗?
冯天玉惊呆了,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自杀的人,只是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大仇未报的秦子报居然会自杀,而且,他把匕首插进自己胸口的时候,速度一点儿也不慢,冯天玉纵然想阻止,却也为时已晚,只能感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秦子报什么也没说,只是凄凉的一笑,然后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拨出匕首,倒在了地上,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但是他的眼睛却瞪得很大,他在瞪什么呢?在瞪冯天玉吗?在瞪老天吗?在瞪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