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山楂外面,裹着晶莹的冰糖,咬上一口,微酸中夹带着脆甜,从舌尖到心底,都溢满了酸甜的滋味。
君素咬着手中的糖葫芦,想着第一次吃,还是狍子到人间降伏祸乱的妖兽时,帮她带回了一串,而如今凡人已经几代轮回,最初做这糖葫芦的人们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可这冰糖葫芦的味道,却永远的流传了下来。
有时君素就在想,虽说这六道五界之中,凡人的命数最为短暂,可君素却觉得,沧海桑田日月变幻,凡人转世轮回,传承下来的东西,要远远多于仙人和妖魔。
嘴巴嚼动两下,君素认定,这陆迟可能也是最后一个给她糖葫芦的人了,因为等过了第九重天劫,她就修成正果了,而仙人,是要辟净五谷的。
最后一口糖葫芦咽下,君素满心知足,对着一旁看着书本的陆迟道:“以后你莫要再往回带吃的了,我决定以后不吃这些小吃了。”
陆迟从书本中侧过脸,伸手把君素唇边的糖渣擦掉,笑说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
或许真的是高人的“做法”起了神力,一连几个晚上,陆夫人都睡的安稳,再没有做过之前的噩梦,只想着过些日子,离开这个到底是扰着她心神的地方。
而现实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短短个把月后,陆老爷回来了,说京城已经安排妥当,要全家人都搬过去。
陆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除了打发到外头庄子里的几个庶子庶女,陆府里还有一个陆迟在处处碍着她的眼,她可不想到了京城,还有一个陆迟来瓜分一份属于她儿子的财富和机遇,所以陆夫人暗地里悄悄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把那陆迟留在永州。
本想着说通陆老爷还需要费些口舌,但陆夫人没想到,还未等她开口,陆迟已经自荐,留在了永州。
陆夫人心中又十分鄙夷陆迟,到底商贾出身的丫头养出来的儿子没什么见地,京城大把的人脉和机会在那里摆着,竟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入夜时,因为陆老爷难得回家团聚,阖家团圆的宴席大家自然不能缺席。
君素来的有些晚了,还未等陆夫人开口责备,君素已经把手中端着的汤盅放到了陆夫人面前,笑盈盈的说道:“那日驱鬼的大师说,母亲要多用些驱邪正阳的东西,君素思来想去,觉得外用不如内服,所以就一大早,命人去寻了只通体乌黑的公鸡,炖了为母亲煲汤养身子。”
难得回府,陆老爷刚端起一杯酒递至唇边,听了君素的话,顿时停下了动作,疑惑的问道:“什么大师?什么驱邪?”
陆夫人讪讪的一笑,暗骂君素多事,那人的事情她又不敢与丈夫多提,只悻悻的道:“前些日子有些想念姐姐了,所以请了个大师前来,做了个祈福的仪式,希望姐姐母子,在那边过的安心。”说完,陆夫人竟抬起手帕,轻轻的擦了擦眼泪。
唉!陆老爷惋惜的叹息了一声,拍了拍陆夫人的手安慰道:“她命薄,生前你待她那般好,她都不甚领情,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你也莫要太自责担忧了。”
陆夫人垂泪,帕子擦拭间,余光扫到了君素端来的汤盅,觉得无比嫌恶,想着傻子就是傻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老爷把目光放到已经坐在陆迟身旁的君素身上,感慨道:“你的事情我已经从迟儿的信中有所了解了,如此也算是老天眷顾,你们夫妻二人恩爱和睦,为父在京城,也就安心了。”
陆迟含笑点了点头,道:“父亲放心。”
陆老爷说完,又把目光放在陆重身上,提点道:“到了京城一定要谦逊和蔼,在永州我陆家还算大户人家,到了京城,那里藏龙卧虎,我们陆家不过是只渺小的蝼蚁而已,行万事都要谨慎小心。”
陆重点头听下,心里却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真本事的,认为父亲自从到了京城任职之后,有些过于唯唯诺诺了。
一顿饭吃下来,陆老爷觉得家庭和睦,子媳顺从,不由得多喝了两杯。
饭后,陆老爷在书房里待了不过一个时辰,便收拾了一下书案上的书本放回架子上,准备回房洗涑休息。
离开时,却被书架上露出的一角信封引住了目光。
伸手抽出,陆老爷行至灯下把信打开,将信中内容读过一遍之后,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这是他从一介书生考取了功名,第一次去他乡任职的时候,托人捎回来的家书,那时的陆夫人,还不是如今这位。
念到当时自己情意绵绵的思念话语,陆老爷的心,一下子仿佛也回到了当初情窦初开的时候。
那时,她是那样的温柔娴静,一声“娘子”就能让她红了脸庞,无论他读书到多晚,她都会在灯下缝缝补补的等着他。
那时他一无所有,却觉得心头轻松,过的愉悦。
思念的感觉突如其来的涌来,陆老爷行至书架前,把压着的其余书信统统打开。
每一封都是他亲手所书,如今多年过去,斯人已逝,再安安静静的读一遍,仿佛有什么东西引着,让他瞬间落入之前的心境。
可随着信越读越多,陆老爷脸上的柔情似水,渐渐换成了满目沉重,心情也仿佛随着这些信件,读了他那已逝妻子的一生。
信从最开始,是一个月两封的,信中提起最多的,除了报个平安,就是深深的思念之情。
到后来官场上的事情渐渐忙碌,信变成了一月一封,虽寥寥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