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咱们马上就要到家啦,吃了那么多天的西餐,到头来,却发现还是咱们中国的家常菜最好吃。”
父亲在旁边感慨,疲惫的神情中有着难得的放松。我微微点头,眼睛望向车窗外一栋又一栋的别墅。
现在已经是晚间七点,别墅区两旁的路灯也已全部开启,白色的光芒照在地上,衬着小区里这些价值不菲的建筑物更加奢华美丽。
我们家是住在第几栋来着的?
想到这个,我自嘲一笑。呵,记住了又怎样?反正今夜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被关在那个地下房间了。
是的。
我被家族隔离在地下房间。
不是阁楼,也不是什么单独的城堡,而是那悄悄挖出来的,位于家里别墅正下方的,地下宫殿。
姑且算是一个宫殿吧——我没见过真正的宫殿是什么样子,但我的宫殿里,华服美盏,书本佳肴,奇珍异宝,宠物玩具,要什么有什么,唯一缺少的,只有一丝人气。
活着的人的气息。
车窗外的灯光忽然一黯,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光源。我抬头,看见一只硕大的壁虎正静静趴在路灯上,也因为它,原本亮堂的周围顷刻变得昏暗朦胧起来。
我赶紧按下窗户,观察着这古怪离奇的一幕。
像猫一样大的壁虎?
不怕灯泡发热的壁虎?
还遮挡住了所有光亮?
我的视线慢慢下移,下移,突然一怔,看到了那一对在灯柱底下纠缠的男女。
因为灯光被壁虎挡住,我看不清这两人的相貌,但明显能看出来的,是那男人将女人压在柱子上的强势姿势。
女人的裙子已经被掀起,男人的膝盖顶向她的腿心,一声呜咽,两人紧紧贴到了一处,像极了那古书上描述的双头怪。
我被自己这个联想逗乐了,忍不住真的笑出声,笑声刚出,那两人就一停,同时侧头看向我——
却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头顶那本来一直趴着不动的壁虎突然摔了下来,灯光骤亮,我的面孔,那对男女的面孔,这一瞬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彼此瞳孔里。
一个英俊的有些失真的男人。
以及他怀里,那个脸色潮红,目光冰冷,与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杜小悠。
“太太呢?”
门口,林特助轻声使唤司机搬行李,父亲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而他对面的保姆杨嫂,则没有任何表情。
“我问你,太太和小悠呢?”父亲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明显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
“先生,吃完晚饭,小悠小姐就出去散步了,至于太太,太太现在在楼上洗澡。”杨嫂平静道。
这句话话音刚落,我注意到,一旁的林特助快速瞄了父亲一眼,接着,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转头继续支使司机做事。
“怎么,她们已经吃过晚饭了?”父亲笑,只是那笑绝对算不上有温度,“我之前特意嘱咐林宛芝打电话,告诉你我们到家的时间,就是想着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团团圆圆吃个饭。可现在,你告诉我——小悠出去散步了?太太在楼上洗澡?”
父亲抬头看了一眼大厅的时钟,脸色更加难看。
见此,我也学着他看了一下。唔,七点十分,我亲爱的妈妈,和我亲爱的双胞胎妹妹,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
谁让我是个怪物呢。
我想了想,走向饭桌,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转头,对父亲说道:“爸爸,一起来吃吧,我有点困了,赶紧吃完,我好回房间睡觉。”
我说的这个“房间”,当然是指我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
一旦进去了,恐怕又不知道要几年才能被放出来。
也许我运气好,下次出来还能赶在二十五岁生日之前?
我万分感慨地笑了笑。
也许正是这个苦笑戳中了父亲的心窝,他勃然大怒,对杨嫂命令道:“洗澡洗澡,她的皮就这么脏?小蝶难得跟她吃一顿饭,做母亲的,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你上去!把她给我叫下来,让她再陪小蝶吃一顿!”
又回头吩咐林特助:“林宛芝,你立刻出去,把小悠给我找回来!她散步应该散好了吧,女儿家家,成天往外面跑,我们杜家没有门禁的么?”
一家之主发话,杨嫂、林特助立马谨遵圣旨。
父亲又回头看向我,眼中愧疚非常。我想到了美国机场那个少年的表达方式,便也学着,无所谓地向父亲耸耸肩。
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激动。我心里直叹气,对我而言,跟妈妈和杜小悠一起吃饭,同样也很痛苦。
然后,我就听到了父亲的喃喃自语:“……至少,至少让你和妈妈妹妹一起吃顿饭……再回房……”
滴答。滴答。
时钟指在了8上。
我已经吃饱喝足,可妈妈依旧没洗完澡,林特助也仍然在寻找杜小悠的路上。
父亲握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我摸摸他,担心他把碗筷直接摔地上了。
杜小悠现在正跟那个英俊男人**地约会,哪有时间来跟我姐妹情深?至于妈妈,我抬眸看向二楼方向,家里的浴室一定很舒服吧?有机会,我也要在自己的宫殿里搞一个。
“杨嫂!她死在里面了么?”爸爸终于吼道。
杨嫂低着头:“先生,太太说,说她还没有洗好。”
一声脆响,饭碗终于不负我期望地砸到了地上,父亲起身冲向二楼:“我倒要看看,什么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