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侧晃,船夫托举,卞翩吃力拉梁康上船。
气力有点透支,柔媚的弯眉斜飞,面有微不可察的绯红,人更加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颠倒众生的魅惑。
然后卞翩就觉得眼前生死不明的男子有点眼熟。
好像不久前在酒肆中陪客时看过。
单桌一人,自斟自饮,目不斜视,一种酒中有乾坤的姿态。
不曾在应天府遇见过这等气质出众又嗜好饮酒的公子哥,所以当时多看了几眼。
短时间隔,想不到竟然以这种方式遭遇。
船夫是‘晴岚舫’的人,对卞翩惟命是从。虽以色娱人求生,但比较秦淮河声名鹊起的才艺名伎,卞翩独立独行且对‘晴岚舫’下人始终善柔。
杂役也是知恩于心。
“小姐,此人虽然面善但来路不明,身受外伤明显是打斗所致,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扔到岸边,干干净净,已经算是救人一命”
卞翩摇头:“酒肆中见过此人,独坐独饮,不似奸恶之人,多半遭遇了劫财盗匪,杀人灭口投入河中,岂能见死不救”
卞翩拿捏,小船分流逐浪快速荡向河道远处的画舫。
梁康又感觉到了那种超然的轻盈感,有形无质,松散飘忽,感觉整个人毫无重量的渗透在无穷无尽、深邃而令人恐惧的黑暗当中。
梁康精通水性,但莫胭拍在梁康左跨向上的一掌造成了严重伤势,这还是在梁康借力逃逸以及未经人事的莫胭骤然之间被梁康按住胸口散力之下造成。
如果毫无障碍的全力一击,后世的混合格斗冠军绝对已经凶多吉少。不明不白穿越,了无痕迹离世。
莫胭掌力冲击向腹部神经三角区并贯入五脏六腑,导致梁康跃入河水直接昏迷,反倒是落水之前的刀伤只是皮外之疼不涉及生命。
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意识告诉梁康自己还活着,但身体的飘荡、游移又让梁康焦急、迷惘。
求生的本能让梁康不断挣扎着,瞬间感觉有千万重力蓦而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意识也出现了各种朦胧不清的画面。
破败的房舍、手持雁翎刀的锦衣卫、持刀剑男女,混乱的场面,残酷的打斗,侧踢、鞭腿、抱摔、寸劲、刀杀。
凌乱的画面,纷扰的思绪,各种朦胧的、模糊的画面纷至沓来不断冲撞着梁康意识,野村、枯藤、破舍、锦衣卫、刀客………
有光亮在晃动,开始强烈,也有影像飘忽的摇摆,似真而虚,似幻而真,宛若模模糊糊的隔在一片雾翳中.梁康极力挣扎,想辨析清楚意识中不断闪晃过的画面,持剑男女是谁?黑衣刀客又是何人?
“嗡”意识一片炸响,画面崩塌,黑暗潮水般袭来!
画舫;
心神不静,琴音就有杂意,卞翩知道自己还在为营救的那个人在乱心。
梁康被送到画舫后卞翩第一时间请了郎中。
郎中把脉后给了肯定的结论,熬不过去。
包扎外伤,郎中摇头离去,始终陪同的船夫倒是没有再一次建议将梁康弃之河岸,但希望梁康无力回天后报官。
卞翩内心还在期待着,同意天明不管梁康死活,均由船夫处理。
子夜之后气若游丝的梁康呼吸粗重吐出黑色淤血,郎中再一次被请到画舫。
把脉之后已经断定梁康生机全无的郎中连呼不可思议,虽然梁康依旧处在昏迷当中但生理机能却在复苏。
郎中离去,留下的却是对卞翩无以复加的震撼,眼前这呼吸变得粗重以来就在不断挣扎、锁眉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在应天府最有名气之一的郎中断定结论后能起死回生。
卞翩不认为郎中存在判断的失误,只能说明这个公子拥有不同凡人的体格、体能、生命力、求生的意志。
船夫没有从梁康身上找到任何能查询身份的信息,卞翩很好奇,这个公子到底是谁?为何在秦淮河从来不曾相见过,既然在酒肆独饮,说明眼前公子也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就是陌生。
梁康昏迷了两天两夜,期间董婉儿、李香香登门拜见无果,以为梁康忙碌巡检司事物并没有多心,哪料到梁康昏迷在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中,而且曾生死一线。
真正让梁康熬过生命之危的就是本身体格的强健,论承受能力,从混合格斗擂台摸滚打爬的梁康真没有少受过各种打击,而梁康穿越之后所依附的身躯比穿越之前的体格更加的完美。
体格、擂台锤炼出来的生存意识支撑着梁康熬过了生死一劫,梁康不知道但实实在起着作用的还有体内那股始终无法窥视奥秘的力量,或者说是内劲气息。
两日期间梁康一度接近苏醒,但意识执著在混乱的影像寻找蛛丝马迹却又导致沉迷,期间梁康似乎感觉到身边有叹息声,偶尔还有琴音落下。
两日后梁康终于苏醒;
眯着眼,呼吸均匀,不动声色的察看周边环境。
已经有前车之鉴的梁康首先要确定自己是否再一次的穿越。
九世善人在奈何桥、忘川河好像就来往过数次。
周边空气带着许微的香气,应该是女子闺房或者女子居住、活动的场所,随后梁康就听到水浪声及其已经习惯的清雅流畅、抑扬顿挫官话。
应该没有穿越,但这又是在那里。
没有直接睁眼,梁康还在整理着意识中的一切残影以及苏醒之后如何解释事发的一幕。
可以肯定那些纷乱画面中的持剑男女、刀客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