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拱手道:“我在鲁国听人说大王要讨伐宋国,这就好比一个人要舍弃华丽的霓裳,却要去偷邻居的粗布葛衣;自己有着丰盛的美味佳肴,却惦记着别人的粗粝糟糠,有着这样想法的人,是不是很正常?”
简王不以为意,微笑着说:“先生刚刚称颂了不谷的国家,现在又把不谷比做一个偷东西上瘾的神经病,先生是要给不谷阐述什么奥义?”
墨翟说:“没有什么奥义,鄙人只是要给大王讲一个浅显的道理。楚国,方圆八千里,可谓泱泱,宋国,方圆五百里,不过蕞尔,这就像一辆张着华盖的彩舆和一辆装载牛粪的破车。楚国物产丰富,有着广阔的云梦泽,犀牛、野猪、麋鹿游荡其中,江水、汉水中的鱼虾、鳖、鼋结草可获,土地丰署,气候温润,每年都会有好的收成,谷黍装满了粮仓。而宋国地狭物薄,连野鸡、兔子、狐狸都很稀少,这就好比佳肴和糟糠。楚国有着巨松、杺、楠、樟等名贵木材,宋国建屋都找不到可以当作栋梁的大树,这就好比华裳和葛衣。从这几个方面看来,楚国攻打宋国,就是一个偷窃上瘾的人。战争,是劳民伤财的事,您的国家将耗损大量的物资,伤亡无数的子民,这将导致国库匮乏,土地荒芜,国运凋敝。宋国弱小,向来对周边各国恭敬有加,谦和礼让,大王师出无名,缺损了道义,却也不一定能够据有宋国。”
简王哈哈一笑,敷衍说:“好啊,先生讲的很有道理,可是不谷的军队已经训练的威武雄壮,库房里储备了大量的物资,公输般为不谷制造了先进的攻城器械,定会攻无不克。不谷为了攻打宋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像一个人已经奔跑了起来,怎么可能一下子收住脚步呢。至于先生所说的道义,就像女人敷在脸上的脂粉,只是面子上的东西罢了,现在各诸侯之间讲究的是实力。魏、韩、赵三家瓜分了晋国,是臣子逾越犯上,可是周天子忌惮三家的势力,还是封他们为诸侯,让他们成为名正言顺的正统,这哪里还有什么道义呢?”
墨翟说:“正因为缺少了道义,道义才会像天上的太白星和天狼星一样明亮,遵守道义的人总是受到人们的称颂,圣贤们不遗余力的宣扬它。看到忤逆了道义而得到实惠的人就去羡慕他、学习他,这和看到小偷偷盗东西就也学着去偷盗一样。既然大王认为有了先进的攻城器械就可以获胜,不妨请公输先生在大王面前演示一番。”
简王点头:“我也正要看看左尹云梯的厉害。”
简王转向公输般:“如何呀?”
公输般上前一步:“愿为我王演示。”
公输般心中暗想:“墨翟啊墨翟,你单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动楚君,现在把我搬了出来,是不是想让我让你一招,显示一下你防守的实力?我虽然同情你的道义,却不会隐藏我的实力,屈服在你之下,我公输般能工巧匠的名誉事小,为了你的志愿而故意输给你,也就是我对楚王的不义,正如你所说是失了道义。楚王伐宋,又岂只是凭借着我的攻城器械。墨翟啊墨翟,你可要危险了!”
墨翟和公输般在简王案前丹阶下面对面席地而坐,公输般一双眼直盯着墨翟,全无退让之意:“先生不可大意,小心防备。你的城池在哪里呢?”
墨翟解下衣带,围成一圈,以手示意,微微一笑:“左尹尽管来攻。”
公输般对身后涓人(侍从)说:“给我取几片竹简来。”
涓人立刻取了来,公输般接在手里,对着墨翟说道:“先生,在下会全力以赴。”
墨翟点头。
简王斜着身子伏在几案上,向前探着脑袋,脸上挂着诡谲的笑意,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
公输般把一根竹简搭在衣带上,解释说:“我军先以盾牌军掩护,遮挡宋军的箭矢,突至城下,立攀天云梯攻城。宋国城墙高三丈,我的云梯高四丈,突上城墙,是很容易的。”
墨翟一笑:“左尹不要太自信了,对付你的云梯,是最容易的事。我只要做好一种长锥,锥长二丈,顶上装上丫杈,只需二人,就可以把云梯推离城墙,让它仰摔过去,我在城墙上备上瓦罐,里面装上火油,如果敌人蜂拥而至,就把瓦罐砸下去,多扔火把,引燃大火,烧伤敌人,烧毁云梯,即使敌人顺着云梯爬到高处,我的城墙上还烧着滚沸的大锅,里面是死猫烂狗和各种污秽之物,用大勺浇泼下去,沾上就会跌落,非死即伤,伤处溃烂毒发,必死无疑,另外我还备有连梃、长斧、长锄、钩钜、飞冲,都是对付云梯的。”
说完,墨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带,竹简倒了下去。
公输般说:“我还有高耸的轩车,它和城墙一样高,可以搭载二十人,使用一百人推动,只要靠近城墙,就是成功了。”
墨翟说道:“我怎么会让你的轩车靠近呢?我会发射带着火棉的火箭,让它燃烧起来,并且预先在轩车能够靠近的地方修挖陷阱,在里面埋设‘杀’和‘鬲’,让它陷进去不能动弹,还要在城头安装弩机,发射巨石击毁它。”
公输般说:“我还有沉重的撞车,我用二百人推动它,用它来撞击城门,任你的城门再坚固,照样可以摧毁它。”
墨翟说:“撞车这个东西太笨重了,我只要在城门前挖上深深的壕沟,装上可以吊起的吊桥,敌人来了,预先把吊桥吊起来,撞车就无能为力了。”
公输般说:“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