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龙口夺麦,一通收割下来,所有人都累了个半死。好在硕果累累,不算白忙活。
晒去水分的麦垛,楚翘让人搬到庄子前头的空地上,暂时充作打谷场,又叫村里石匠连日赶了个大磨盘出来脱壳碾粉——前辈子机械还不普及时,也是这样靠牡畜人力来打。
待到清明节前,蒸馒头做花卷烙饼子,家家户户都吃到了今年的新麦,个个喜笑颜开。
清明一到,刘家大房特地赶了板车来接人,楚翘不打算回宝河村,便拿了两吊钱与刘小妹,让她过个好节。
刘小妹望望楚翘,又看看阮小六,嘴唇蠕着,终归没有说明——她是很不愿回刘家的,与余姐姐这儿一比,刘家大房不亚火坑。
“小妹,过了节我便让小六来接你。”
楚翘拿帕子给刘小妹包了几块今早蒸的发糕,好让她留着路上吃,刘家人总不见得会有多舍得,能买东西与她路上吃。
“嗯,姐姐,那我走了。”
“去吧,车赶慢一些。”
刘小妹一步三回头,着实是舍不得走,奶奶婆婆又凶又恶,还有个傻子相公,老是爱往她身上扑,她是又受惯又受怕。
既然她磨磨唧唧,一副迈不开腿脚的样,刘万军搡了一把刘小妹,阴沉沉的道:“还不快上车!”
刘小妹不得已,只好收回眷恋目光,背手笨脚的爬上牛车,寻了块板儿坐下。
赶牛鞭子一扬,拉车的老牛便撒开四蹄跑了起来,刘小妹刘万金的身影越发的远。楚翘心有不舍,毕竟是人家的团圆媳妇,却也不好得多说。
山路崎岖,板车颠簸,刘万军见老牛累得气喘,便寻了个阴凉处,靠路边停下。
刘万金也自去寻了个树荫坐下,他一手拿着草帽扇着凉风,一手捻着小胡子,半晌,开了口:“诶,余巧叶给你多少钱?先前我可看见她给钱了,别想扯谎,快拿过来我瞧瞧!”
坐在板车上的刘小妹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从车爬下,将楚翘给的两吊钱尽数拿出,双手递到刘万金面前,畏畏缩缩的:“姐姐给了这些,全在这。”
刘万金看了一眼,有些不快,嘟囔道:“凭的小气,男人这般有钱,还跟打发花子似的!二百文?还不够咱家老小的吃喝用度。”
有,总归比没有强,刘万金一把抓过两吊铜板,塞到自个身上去了,他瞪了一眼刘小妹:“还呆愣着干嘛!等着吃呐!”
“公公,要…干嘛。”
刘小妹被他唬了一跳,有些发懵,看起来更愣头愣脑。刘万金白了她一眼:“上车!你个不长眼色的东西!”
她没有钱的娘家,又是买来的团圆媳妇,对于刘小妹,刘万金是谈不上尊重的。
“诶诶。”
刘小妹被呲,又怕挨打,吓得急忙跑回板车上,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招来顿好打。
牛车一路行驶,终是在第二日正午赶回了宝河村,老太太在烧水饭,正要去吊祭死去多年的刘老头,瞧见刘小妹回来了,便将竹篮放下,这事也放到一边。
“回来了,钱呢?余巧叶小野种给了你多少?快接个交出来!”
朱老太太挪着一双小脚,颤颤巍巍的来到刘小妹面前,一开口唾沫星子乱飞,色厉俱加。
“给了两吊。”刘小妹怕极了,说起话来细不可闻:“钱…钱让公公拿了。”
朱老太太人老,眼花耳背,自是没听清,咣当就给了刘小妹一耳光,恶声恶气:“问你话呢!还敢不回!信不信今晚撵你到猪圈里睡去!”
挨了一耳光,刘小妹捂着脸,眼睛红彤彤的,委屈到了极点,眼泪刷的一下流出:“钱给公公了,我没拿!”
刘万金这才开口:“娘,钱在我这,余巧叶拿了两吊钱。”
边上的许氏一听,鼻子里嗤出一声:“嘁!这小野种倒抠门的紧,自家男人富的流油,才给两吊钱,打发花子呢!”
“可不是?”
刘万金两吊钱在手里掂了掂:人段家儿子都开的起店了,她余巧叶才拿两百文,这不是打发叫花子是啥?
朱老太太啐了口唾沫,嗓门提高了八度:“也不看看是啥人养的,余氏奸的跟猴似的,养出来的姑娘能是啥样?”
“余姐姐是好人。”
刘小妹小声说,姐姐给她吃好的,姐姐给她置办新衣裳,姐姐给她住亮房子,便是在店里做错事,也从不打她骂她。
“嗯?”
朱老太太看了眼刘小妹,一双浑浊的老眼来回打量,心中缓缓升起个盘算。老婆子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小妹,巧叶待你十分的好?”
没想太多,刘小妹不加思索的一点头,她年纪还小,区分不了什么是真的好,什么是真的坏,但与刘家大房的境遇做比,余姐姐待她是好。
“那奶奶与你打个商量。”朱老太太一张老脸成了朵菊花,笑眯眯,乐呵呵,却透着骨子阴险。
老婆子又握了她的手:“你看,咱家现在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你男人整天喊饿,你不得想法子补贴补贴家里啊?”
奶奶婆婆对她非打即骂,一天呲八顿都是少的,突然之间改了脸色,刘小妹有些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她又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啥都不会,也没有挣钱手段,能如何补贴?
朱老太太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小妹啊,只要咱家有钱了,准让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过有